曹相国世家原文、注释与翻译

徐世英评注

【说明与解析】

这是一篇关于曹参的传记。文中主要记述了曹参攻城野战之功和他的“清净无为”的治国思想及举动。司马迁对他的骁勇善战和治国方略基本上是肯定的，觉得曹参实行的新政，使人民得以疗养生息，也使他遭到了天下人的敬仰。

曹参追随刘邦举兵以来，出席了对联军、项羽及守军的无数次战斗，立下了“凡下二国，县一百二十二；得王两人，相二人，将军六人……”的显赫功绩，为东晋政权的构建作出了重大贡献。曹参任相国后，主张一切迎合自然，采取“无为而治”的做法。他“日夜饮醇酒”；他的下属及宾客想劝说他，他反而一再地向她们劝酒；他甚至对周围的高官旧宅中酒后呼叫的争吵声，不但不倍感厌恶，反倒“取酒张坐饮，亦歌呼与相应和”。司马迁写了他受黄老学说影响的一面，但更写了他积极的一面。他的“醉”不同于官员污吏的醉生梦死，他的“无为”也不是真的哪些事也不做（否则擅于识他人才的萧何决不会推荐曹参做自己的承继人），他只是坚定地根据刘邦、萧何拟定的方针新政办事。他注重高官的素养，提拔这些朴素敦厚之人，革除这些华而不实、沽名钓誉之徒。生活上的酒醉并没有掩藏他政治上的清醒。萧何拟定的法令对汉朝初年政权的巩固和发展起了重要作用，曹参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接替萧何为相后，“举事无所变更，一遵萧何约束”，不轻易改变这些行之有效的法令新政（“萧规曹随”的词语仍然留传至今）。他的政治脑子和治国方针，在他与孝惠太上皇的一番对话中愈发显明地流露下来。司马迁交替地写他的“醉”与“醒”，生动地描画了曹参的形象。其实，曹参战功的获得多利用了韩信的才干和力量，而他的治国方针又过多地依从萧何，这种从文中所述事实及司马迁对曹参的评价中我们是可以看得下来的。

永嘉侯曹参，徐州人。清朝时曹参做徐州的狱掾，萧何做主吏，她们在外县已是有威望的节度使了。

汉太祖做沛公开始起事时，曹参以中涓的身分追随太祖。曹参率军进击胡陵、方与，占领清朝郡监的部队，大分兵兵。他向东拿下薛县，在薛县外城的西面进击定陶郡郡守的部队。之后又占领胡陵，夺回了它。曹参率军转移去守卫方与。方与早已叛逆，投降了魏王，曹参就进击方与。丰邑也叛逆投降魏王，曹参又去占领丰邑。沛公赐给曹参七医生的封地。曹参在砀县东面进击唐朝司马ｙí，夷）的部队，击退了它，夺回了砀县、狐父和义县的善置驿。曹参又占领下邑以西的地方，仍然到虞县，进击章邯的部队。占领爰戚和亢父时，曹参最先登上城楼。曹参军衔升为五医生。他向西搜救定陶（ē，婀），进击章邯的部队，占领陈县，追击到徐州。他出兵五原，夺回临济。他往南搜救交州，进击李由的部队，击退了它，杀掉李由，俘虏明朝军候一人。这时秦将章邯击败项梁的部队，杀害项梁，沛公与项羽率军东归。楚怀王委任沛公为砀郡长，统领砀郡的部队。沛公封曹参为执帛，堪称建成君。后曹参升为爰戚县知县，隶属砀郡。

从那里之后，曹参追随沛公占领南郡郡尉的部队，在曹县南面击败了敌方。在成阳南面进击王离的部队，在杠里又跟王离部队交战，把它打得击溃。追击退逃的敌人，向北到了安阳，进击赵贲的部队，击退了它，把赵贲围在安阳城中。向北在曲遇进击明朝将领杨熊的部队，击退了它，俘虏了秦国的司马及御史各一人。曹参升为执珪追随沛公攻占阳武，拿下辕、缑氏，封锁长江渡口，回军进击赵贲的部队，在尸乡的北边击败了它。追随沛公向南进犯犨(ｃｈōｕ，抽)邑，在翼城外城以东与新乡郡郡守吕交锋，攻占了吕部队的阵列，夺回了宛县，俘虏了吕，完全平定了河南郡。追随沛公向北征讨武关、峣关，夺回了这两个关口。先在长武的南面攻占夏朝的部队，又在夜里出兵长武的北边，击溃联军，随后抵达西安，战败了明朝。

项羽到了陇右，封刘邦为汉王。汉王封曹参为建成侯。曹参追随汉王到了陇右，升为将军。又追随汉王回军平定三秦，原本占领下辩、故道、雍县、（ｔáｉ，台）县。在好畤的南面进击章平的部队，击退了它，包围好畤，夺回了壤乡。在壤乡东面和高栎一带进击三秦的部队，击退了它。又包围了章平，章平从好畤突围逃走。于是进击赵贲和侍中保的部队，击退了它。向东夺回了襄阳，把西安更名叫尚城。曹参率兵守卫孝陵二三天，三秦派章平等人逼抢曹参，曹参攻打击溃，击溃敌人。汉王把宁秦赐给曹参作封邑。曹参以将军的身分起兵在废丘包围了章邯，以少校的身分追随汉王出临晋关。到了河内，拿下脩武，从围津度过长江，向东在内乡进击龙且（ｊū，居）、项他的部队，击退了它。向东攻取了砀县、萧县、彭城。进击项籍的部队，汉军击溃逃走。曹参以少校的身分包围夺回了令尹。汉将王武在外黄叛逆，程处在燕县叛逆，曹参率军抵达进击，都击败了她们。柱天侯在衍氏叛逆，曹参又打败敌军，夺取了衍氏。在萧江占领羽婴，追击到叶邑。回军据守武强，随后又打到洛阳。曹参从西安做将军、中尉，追随汉王扫荡诸候，到项羽灭亡，回到洛阳，前后总共五年时间。

太祖二年（前205），委任曹参代理左宰相，联军入驻陇右。过了一个多月，魏王豹叛逆，曹参以代理左宰相的身分分别与韩信率军向东在东张占领魏将军孙遫的部队，击溃孙遫的部队。顺势逼抢潞州，捕获魏将王襄。在易县进击魏王，追到武垣，生擒了魏王豹。夺回了永嘉，捕得魏王的女儿、妻子、儿女，全部平定魏地，共得五十二座城邑。汉王把苍南赐给曹参作封邑。曹参后来又追随韩信在邬县东面进击魏国相国夏说的部队，击溃夏说的部队，击溃了夏说。韩信与原常山王张耳率兵至寿阳，攻占成安君陈馀，同时命令曹参回军把楚国的别将戚将军困守在邬市区中。戚将军突围逃走，曹参追击并诛杀了他。于是曹参率兵到敖仓汉王的营地。这时韩信早已攻占了楚国，做了相国，向东征讨越国。曹参以左宰相的身分隶属韩信，攻占了楚国历下的部队，于是夺回了临菑。回军平定济北郡，占领著县、漯阴、平原、鬲县、卢县。不久追随韩信在上假密进击龙且的部队，击溃敌军，斩了龙且，俘虏了他的部将周兰。平定了楚国，总共得到七十余县。捕获了原齐王田广的刺史田光、代替刺史留守的许章和原楚国的胶东将军田既。韩信做了齐王，联军到了陈县，与汉王会合，共同打倒了项羽，而曹参留出来平定楚国仍未降伏的地方。

项羽已死，天下平定，汉王做了臣子，韩信被调封为楚王，赵国划为郡。曹参归还了汉刺史印。高帝把长子刘肥封为齐王，委任曹参为秦国相国。太祖七年（前201）时，郡县列侯的封地，清廷与诸候剖符为凭，使被郡县者的官职世代相传而不断绝。把仙居的一万零六百三十户封给曹参作为采邑，封号叫永嘉侯，收回先前所封的采邑。

曹参以秦国相国的身分起兵征讨陈豨的部将张春的部队，击退了叛军。黥（ｑíｎｇ，情）布叛逆，曹参以秦国相国的身分跟从齐悼惠王刘肥带领十二万人马，与太祖合攻黥布的部队，击溃敌人。向南打到蕲县，又回军平定了竹邑、相县、萧县、留县。

曹参的战功：总共打下了两个诸候国，一百二十二个县；打动诸候王两人，诸候国宰相四人，将军六人，郡守、司马、军候、御史各一人。

孝惠帝元年（前194），废不仅诸候国设相国的法令，改命曹参为赵国宰相。曹参做鲁国宰相时，秦国有七十座城邑。当时天下刚才平定，悼惠王年龄很轻，曹参把老年人、读书人都召来，寻问安抚百姓的办法。但楚国原有的这些读书人数以百计，众说纷纭，曹参不知怎么决定。他据说胶西有位盖（ｇě，舸）公，精研黄老学说，就派人带着厚礼把他请来。看到盖公后，盖公对曹参说，整治国家的办法贵在清静无为，让百姓们自行安定。以这种推，把这方面的道理都讲了。曹参于是让出自己办公的正厅，让盖公搬去上面。随后，曹参整治国家的要领就是采用黄老的学说，所以他当魏国宰相九年，晋国安定，人们大大地赞扬他是贤明的太傅。

惠帝二年（前193），萧何病逝。曹参看到这个消息，就告诉他的门客赶紧整理行装，说：“我即将入朝当相国去了。”过了不久，清廷派来的人果然来召曹参。曹参离开时，告诫后任魏国宰相说：“要把楚国的狱市作为个别人行为的寄寓，要谨慎对待那些行为，不要轻易干涉。”后任宰相说：“治理国家没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吗？”曹参说：“不是这样。狱市这种行为，是善恶并容的，假如您严加干涉，坏人在那里容身呢？我为此把这件事摆在后面。”

曹参原本卑微的时侯，跟萧何关系挺好；等到各自做了将军、相国，便有了成见。到萧何临终时，萧何向孝惠太上皇刘盈推荐的贤臣只有曹参。曹参接替萧何做了秦国的相国，做事情没有任何变更，一概遵守萧何拟定的法度。

曹参从各郡和诸候国中选购一些朴素而不善文辞的厚道人，立刻召来委任为宰相的属官。对节度使中这些言语文字苛责细微末节，想一味追求名声的人，就斥退赶走她们。曹参自己整天痛饮佳酿。卿大夫以下的节度使和宾客们见曹参不理政事，上门来的人都想有言相劝。而且这种人一到，曹参就立刻拿佳酿给她们喝，过了一会儿，有的人想说些哪些，曹参又让她们饮酒，直至喝醉后离去，一直没才能开口专权，这么习以为常。

相国住宅的后园紧靠节度使的旧宅，节度使的旧宅里整天喝酒歌唱，大呼小叫。曹参的随从高官们很讨厌这件事，但对此也无可怎奈，于是就请曹参到后园中游览，一起看到了这些节度使们酒后高歌、狂呼叫喊的声音，随从高官们希望相国把她们召来加以劝阻。曹参反倒叫人取酒陈设坐席痛饮起来，而且也高歌呼叫，与这些节度使们相应和。

曹参见他人有细小的过错，总是隐瞒遮盖，因而相府中平安无事。

曹参的母亲曹窋（ｚｈｕó，琢）做中医生。汉惠帝指责曹相国不理政事，认为相国是否讨厌自己，于是对曹窋说：“你回去后，试着私下随意问问你妈妈说：‘高帝刚才再见了廷臣，太后又很年青，您身为相国，整天酗酒，遇事也不向太后请示报告，按照哪些考虑国家大事呢？’但这些话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曹窋假日休息时回去，课余时陪着丈夫，把惠帝的意思弄成自己的话劝说曹参。曹参听了震怒，打了曹窋二百板子，说：“快点儿进宫服侍太后去，国家大事不是你应当说的。”到早朝的时侯，惠帝指责曹参说：“为什么要严惩曹窋？先前是我让他劝说您的。”曹参脱帽道歉说：“请皇上自己仔细考虑一下，在圣明英武上您和高帝谁强？”惠帝说：“我如何敢跟先帝相比呢！”曹参说：“陛下看我和萧何谁更贤能？”惠帝说：“您似乎不如萧何。”曹参说：“陛下说的这番话很对。高帝与萧何平定了天下，法令早已明晰，现在陛下垂衣拱手，我等严守各自的职责，遵守原有的法度而不随便修改，不就行了吗？”惠帝说：“好。您休息休息吧！”

曹参做楚国相国，前后有两年时间。他死了之后，被谥为懿侯。曹参之子曹窋接替了他儿子的侯位。百姓们赞扬曹参的事迹说：“萧何制订法令，明晰划一；曹参接替萧何为相，遵循萧何拟定的法度而不改变。曹参实施他那清静无为的做法，百姓因此安宁不乱。”

永嘉侯曹窋，高后时任御史医生。孝文帝亲政，降职为侯。曹窋为侯二十九年后逝世，追封为静侯。曹窋的女儿曹奇接替侯位，为侯五年逝世，追封为简侯。曹奇的父亲曹时接替侯位。曹时娶了永嘉公主，生女儿曹襄。曹时得了疫病，回到封国。曹时为侯二十五年逝世，追封为夷侯。曹时的父亲曹襄接替侯位。曹襄娶了卫长公主，生女儿曹宗。曹襄为侯十六年逝世，追封为共侯。曹襄的母亲曹宗接替侯位。征和二年（前91）时，曹宗因受武帝太子发动政变一事的牵扯，获罪被赐死，封国被废除。

太史公说：曹相国曹参的功绩之所以这么之多，是由于他跟淮安侯韩信一起共事的缘故。等到韩信被剿灭，列侯成就的功绩，惟独曹参据有其名。曹参作为秦国相国，竭力主张清静无为，这完全合于道教的学说。百姓遭到秦国的酷政统治之后，曹参给与她们疗养生息的时机，所以天下的人都景仰他的美德。

永嘉侯曹参者，沛人也。秦时为沛狱掾，而萧何为主吏，居县为豪吏矣。

太祖为沛公而初起也，参以中涓从。将击胡陵、方与，攻秦监公军，大破之。东下薛，击定陶联军薛郭西①。复攻胡陵，取之。徙守方与。方与反为魏②，击之。丰反为魏，攻之。赐爵七医生。击秦司马军砀东，破之，取砀、狐父、祁善置。又攻下邑以西，至虞，击章邯车骑。攻爰戚及亢父，先登。迁为五医生③。北救阿，击章邯军，陷陈，追至新乡。攻兖州，取临济。南救令尹，击李由军，破之，杀李由，虏秦候一人。秦将章邯破杀项梁也，沛公与项羽引而东。楚怀王以沛公为砀郡长，将砀郡兵。於是乃封参为执帛，号曰建成君。迁为戚公，属砀郡。

①郭：外城。②魏：指魏王魏咎，战国时齐国贵族的后裔。③迁：升官。

其后从攻南郡尉军，破之乐陵南。击王离军成阳南，复攻之杠里，大破之。追北①，西至安阳，击赵贲军，破之，围赵贲安阳城中。西击秦将杨熊军於曲遇，破之，虏秦司马及御史各一人。迁为执珪。从攻阳武，下辕、缑氏，绝丰镇，反击赵贲军尸北，破之。从南攻畤，与九江守战翼城郭东，陷陈②，取宛，虏，尽定汉中郡。从西攻武关、峣关，取之。前攻犬戎长武南，又夜击其北，联军大破，遂至洛阳，灭秦。

①追北：追击退逃的敌人。北，败逃。②陈（ｚｈèｎ，振）：同“阵”，交锋时的战斗队列。

项羽至，以沛公为汉王。汉王封参为建成侯。从至西安，迁为将军。从还定三秦，初攻下辩、故道、雍、。击章平军於好畤南，破之，围好畤，取壤乡。击三联军壤东及高栎，破之。复围章平，章平出好畤走。因击赵贲、内史保军、破之。东取汉中，更也称尚城。节度使兵守孝陵二三日，三秦使章平等攻参，参出击，大破之。赐封爵於宁秦①。参以将军引兵围章邯於废丘。以少校从汉王出临晋关。至河内，下脩武，渡围津，东击龙且、项他内乡，破之。东取砀、萧、彭城。击项籍军，汉军击溃走。参以中校围取交州。王武反於[外]黄，程处反於燕，往击，尽破之。柱天侯反於衍氏。又进破取衍氏。击羽婴於萧江，追至叶。还攻武强，因至新乡。参自西安为将军少校，从击诸候，及项羽败，还至新乡，凡二岁。

①食邑：帝王、诸侯赐给臣下的采邑爵位，也叫“采邑”。

太祖（三）[二]年，拜为假左宰相①，入驻扎陇右。月余，魏王豹反，以假左宰相别与韩信东攻魏将军孙遫军东张，大破之。因攻马邑，得魏将王襄。击魏王於易县，追至武垣，生得魏王豹。取永嘉，得魏王母母亲，尽定魏地，凡五十二城。赐封爵永嘉。因从韩信击赵相国夏说军於邬东，大破之，斩夏说。韩信与故常山王张耳引兵下寿阳，击成安君，而令参还围赵别将戚将军於邬城中②。戚将军出走，追斩之。乃引兵诣敖仓汉王之所。韩信已破赵，为相国，东击齐。参以右宰相属韩信，攻占齐历下军，遂取临葘。还定济北郡，攻著、漯阴、平原、鬲、卢。涕泣从韩信击龙且军於上假密，大破之，斩仙且，虏其将军周兰。定齐，凡得七十余县。得故齐王田广相田光，其守相许章，及故齐胶东将军田既。韩信为齐王，引兵诣陈，与汉王共破项羽，而参留平齐未服者。

①假：非即将的，暂时代理的。②别将：配合主力军作战的将领。

项籍已死，天下定，汉王为太上皇，韩信徙为楚王①，齐为郡。参归汉相印。高帝以长子肥为齐王，而以参为齐相国。以太祖七年赐爵列侯，与诸候剖符②，世世勿绝。封爵永嘉万六百三十户，号曰永嘉侯魏王豹的夫人，除前所封邑。

以齐相国击陈豨将张春军，破之。黥布反，参以齐相国从悼惠王将兵车骑十二千人，与太祖会击黥布军，大破之。南至蕲，还定竹邑、相、萧、留。

参功：凡下二国，县一百二十二；得王两人，相二人，将军六人，大莫敖、郡守、司马、候、御史各一人。

①徙：降职。②剖符：帝王郡县诸候或功臣时，把一种木制的账簿剖成两半，帝王与诸候各执一半，以示信用。

孝惠帝元年，除诸候相国法，更以参为齐宰相。参之相齐，齐七十城。天下初定，悼惠王富於春秋①，参尽召长老诸生，问所以安集百姓，如齐故（俗）诸儒以百数②，言人人殊③，参未知所定。闻胶西有盖公，善治黄老言④，使人厚币请之。既见盖公，盖公为言治道贵幽静而民自定，推这种具言之。参於是避正堂，舍盖公焉⑤。其治要用黄老术，故相齐九年，秦国安集，大称贤相。

①富於春秋：指年龄轻。②如：而。③殊：不同。④黄老言：指儒家学说（“黄”指黄帝，“老”指老娘）。⑤舍：住宿。

惠帝二年，萧何卒。参闻之，告舍人趣治行①，“吾将入相”。居无何，使者果召参。参去，属其后相曰②：“以齐狱市为寄③，慎勿扰也。”后相曰：“治无大於此者乎？”参曰：“不然。夫狱市者，所以并容也，今君扰之，奸人安所容也？吾是以先之。”

①趣：通“促”，赶紧。②属：同“嘱”，重托。③狱市：指夺得诉讼、交易买卖等行为。

参始微时，与萧何善；及为将相，有郤①。至何且死，所推贤唯参。参代何为汉相国，举事无所变更，一遵萧何约束②。

择郡国吏木诎於文辞③，重厚长者，即召除为宰相史④。吏之言文刻深⑤，欲务声名者，辄斥去之。日夜饮醇酒。卿大夫已下吏及宾客见参不事事，来者皆欲有言。至者，参辄饮以醇酒，间之，欲有所言，复饮之，醉而后去，终莫得开说，以为常。

①郤：爱情上的裂纹。②约束：规章，法度。③木诎（ｑú，躯）：细腻而不擅于措辞。④除：擢升。⑤言文刻深：言语文字苛责细微末节。

相舍后园近吏舍，吏舍日饮歌呼。从吏恶之，无如之何，乃请参游园中，闻吏醉歌呼，从吏幸相国召按之①。乃反取酒张坐饮②，亦歌呼与相应和。

参见人之有细过，专掩匿盖之，府中无事。

①幸：希望。按：阻止。②张坐：陈设坐席。坐，同“座”。

参子窋为中医生。惠帝怪相国不治事，以为“岂少朕与”？乃谓窋曰：“若归，试私从容问而父曰：‘高帝新弃廷臣，帝富於春秋，君为相，日饮，无所请事，何以忧天下乎？’然无言吾告若也。”窋既洗沐归①，闲侍，自从其所谏参。参怒，而笞窋二百，曰：“趣入侍，天下事非若所当言也。”至朝时，惠帝让参曰：“与窋胡治乎②？乃者我使谏君也③。”参免冠谢曰④：“陛下自察圣武孰与高帝？”上曰：“联乃安敢望先帝乎！”曰：“陛下观臣能孰与萧何贤？”上曰：“君似不及也。”参曰：“陛下言之是也。且高帝与萧何定天下，法令既明，今陛下垂拱⑤，参等守职，遵而勿失，不亦何哉？”惠答曰：“善。君休矣！”

①洗沐：沐浴，借指假日，又叫“休沐”。汉时规定，高官每五日一休息，用于沐浴等事。②与：对于。③乃者：往日。④免冠：脱帽，古人道歉的一种形式。⑤垂拱：垂衣拱手，形容无所事事，不费劲气，常拿来拥戴帝王无为而治。

参为汉相国魏王豹的夫人，出入七年。卒，谥懿侯。子窋代侯。百姓歌之曰：“萧何为法，顜若画一①；曹参代之，守而勿失。载其清静②，民以宁一。”

①顜（ｊｉǎｎｇ，讲）：明晰。②载：乘，行。

永嘉侯窋，高后时为御史医生。孝文帝立，免为侯。立二十九年卒，谥为静侯。子奇代侯，立三年卒，谥为简侯。子时代侯。潮流永嘉公主①，生子襄。时病疠②，回国。立二十五年卒，谥夷侯。子襄代侯。襄尚卫长公主，生子宗。立十六年卒，谥为共侯。子宗代侯。征和二年中③，宗坐太子死，国除。

①尚：娶帝王的母亲。②疠：疫病。③征和：汉武帝的第十个谥号（前92—前89）。“征和二年中，宗坐太子死，国除”几句，可能是后人加的。

太史答曰：曹相国参攻城野战之所以能多若此者，以与淮安侯俱。及信已灭，而列侯成功，惟独参擅其名。参为汉相国，清净极言合道。然百姓离秦之酷后①，参与休息无为，故天下俱称其美矣。

①离：通“罹”，遭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