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拉二胡的沈爷爷
奔腾嘶鸣的骏马,被二胡展现得惟妙惟肖,尤其最后那一声马的嘶鸣,跟真的一样,令人拍案叫绝。
认识沈爷爷那是在去年九月,回乡下祭拜外公时。
那天晚饭时,院墙东面传来了悠扬哀怨的二胡声,我随口问道:“这是谁在拉二胡啊?”大表哥嘴快:“东面的沈老头。这怪老头天天拉二胡,拉得跟哭一样。”我点点头,《二泉映月》嘛,这听起来能不像哭吗?
“别瞎讲!”外婆训斥了表哥,转头对我说,“他就是你早上去祭拜外公时,在山坡上碰到的那位沈爷爷。按辈分来说,他十年前去世的老婆还是你外公的堂妹呢······”
听外婆讲,沈爷爷年轻时是苏州知青,插队到了外婆家所在的乡下,在当地结的婚,曾当过几年代课教师,可惜没转正。好不容易等到儿子大学毕业,进了苏州的外企,随儿子搬回苏州没几年,老伴儿却去世了,从此他每年这个时候回乡下住一段时间。因为我以前来外婆家都是在暑假,所以从来没见过他。“嗯?”一段熟悉而富有画面感的音乐传入了我的耳中,我激动得连嘴里的鸡腿肉都没咽下就想说话。
爸爸在旁边轻声呵斥:“撒额样子!嘴巴里东西吃完了再说。”我连喝了好几口汤,好不容易咽下了鸡腿肉:“《穿越时空的思念》哎!《犬夜叉》(一部当红的动画片)啊!”
我不由得好奇地站了起来,望向东边的院子。
我是第一次听到用二胡演奏的《穿越时空的思念》。如果说动画片《犬夜叉》铜琴版的主题曲传递给观众的是一种淡淡的哀愁,那么这二胡演奏的曲调就像在诉说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能用二胡演奏这么新潮乐曲的老人会是个怪老头吗?
晚饭过后,外婆见我很想到东边院子去看看,就让我送些上海土特产给沈爷爷。我拿着枫泾丁蹄、乔家栅的糕点,去了沈爷爷家。只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他坐在院子里拉着二胡,。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旁边小桌子上放着把紫砂茶壶,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文人气息。我大声地说:“沈爷爷,我外婆叫我来送些土特产给您。”沈爷爷停了下来,看了看我:“我认得你,你是贺二家在上海的小外孙。这怎么好意思呢,你外婆也太客气了!”
他接过了土特产,见我一直瞟向蒙着漂亮蛇皮的二胡,便问我:“你也会拉二胡?”我摇了摇头:“不会。我学的是西洋乐,单簧管。不过我也爱听民乐演奏的经典曲目。”
“哦,是吗?”接着,他又拉了一首曲子:奔腾嘶鸣的骏马,被二胡展现得惟妙惟肖,尤其最后那一声马的嘶鸣,跟真的一样,令人拍案叫绝。我鼓着掌激动地说:“太棒了!拉得太棒了!我知道这首曲子,是二胡名曲《赛马》”
也许是被我这个“小知音”激起了兴致,沈爷爷进屋拿出一把琵琶来。我惊讶地问:“沈爷爷,您还会弹琵琶?琵琶不都是···..”沈爷爷戏谑地回答:“男小官,我伲苏州人奈哼不会得弹琵琶呢?”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一连串欢快、俏皮的音符从沈爷爷拨弄琴弦的指尖下流出,我捂着嘴,频频点头,心里大喊:就是这首,想起来了,是《欢沁》!我眼前仿佛看见一群孩童在林间嬉戏打闹,俏皮的音色沁人心脾。
一曲终了,沈爷爷拿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拿起小茶壶喝了口茶:“也不要都是我在拉。小朋友,你除了单簧管,会民族乐器吗?”我歪着脑袋想了想:“民乐的话,陶笛算不算?
爸爸给我买过一个六孔陶笛,我会一点点。”
爷爷进屋拿了一个六孔陶笛递给我:“来,吹一个听听!”我小心地接过,回忆了一下乐谱,一板一眼地吹了一段《小星星》。沈爷爷轻轻地鼓掌:“不错,不错,音准都在调上。”
休息了一会儿的沈爷爷拿过陶笛,吹奏起来-远归的雁阵、袅袅的炊烟、阡陌纵横的农田被晨曦照耀成一片金色。一曲《故乡的原风景》,描绘出一种远离尘嚣、充满禅意的生活,如莲花之清净不染。我听了感觉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舒爽地“呼吸”。
“吹得太感人了!我什么时候也能吹得这么好?”我边鼓掌边感慨。沈爷爷拿出手机:“这个不难,我们爷俩加个微信,我发张谱子给你。”不知不觉天已经全黑了,大表哥来喊我回去。我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沈爷爷。
刚回到外婆家,耳边又传来《穿越时空的思念》。我想了想今天早上遇见沈爷爷的地方,再想了想他每年都在这个时候回乡下来住,仿佛明白了什么,也感觉自己一下子长大了··.···
原来热爱生活,不仅是一种心态,还是一种由内而外的修养。就像爱拉二胡的沈爷爷,能坦然平和地面对生活,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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