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才真正读懂了你
半阕《苏幕遮》躺在木案上,我一遍又一遍地读着,读着,似乎读懂了些什么······
“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半阕《苏幕遮》躺在木案上,我一遍又一遍地读着,读着,似乎读懂了些什么··....
“周邦彦,字美成,号清真居士。”这是一个不甚熟悉的名字。最开始接触你时,不过囫囵读过你的几首“名词”,便认定自己已经读懂了你这个人-一如你的名、你的字、你的号--端方周正,言美且浑成,清正率真。然而,我也发现你的词赋愈读下去,愈能更深入地读懂你······
《汴都赋》
“发微子客游四方,无所适从······”朝廷之上,一篇华丽的《汴都赋》被文官高声地诵读着,诉说着你的少年意气。
《宋史·文苑传》有言,说你年轻时“疏隽少检”。我不难想象,你一个眉目疏朗、才华横溢的少年郎,生活必定是十分浪漫的。确实,你自比周郎,把自己的书斋叫作“顾曲堂”,典出自“曲有误,周郎顾”,对你自己精通音律的自矜溢于言表。
但你年少的生活就是终日玩弄音律,流连于温柔乡中吗?我深知并非如此。那篇名震朝野的《汴都赋》自古就有很大争议,许多批评家都认为这篇赋“美言不信”,只是为了讨好新党而作。我却不这样认为,当时的你还只是个初来乍到的少年,面对繁华汴京没有沉迷于花天酒地,而是思及如何才能出人头地-自然是靠你博览群书积攒下的才华与强韧的意志。因此写下了这篇洋洋洒洒的《汴都赋》,有七千余字,且多用古文奇字,或许真的有铺陈堆砌、急功近利之嫌,但我读懂了你一个少年人意气风发的自得和恣意行文的豪迈,恰如现在的我。
你的心情,我未尝读不懂,不理解。
我读懂了你,周美成,一个真实率性,有着可爱的少年意气的你。
《兰陵王·柳》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汴京城里一阕《兰陵王·柳》在李师师口中反反复复地吟唱着,唱着别离悲苦。
宣和年间,你已至暮年,适逢政权更迭频繁,一再被贬,又一再被重用。这时,你面对早已厌倦的汴都,怀着对故人的不舍,摒弃了过往文人常用的吟诵感发,转而采用思索安排的方式-勾勒之法写下了这阕极华美,却又难唱的《兰陵王·柳》。
常有人说你与苏东坡很相像。的确,苏东坡早年上过万言书,你早年也上过近万言的赋,但我认为你们二人在许多方面,尤其是对待苦难的态度上,还是有很大差异的。苏东坡受到打击后,以老庄的旷世观作为自己的慰藉和解脱,把自己的生死荣辱置之度外;而你遭受挫折后,开始对生死荣辱产生了畏惧。那你是否就隐居避世,变得麻木不仁了呢?在我读懂了《兰陵王·柳》之后,我可以坚定地回答:没有。这显然是首送别之词,但你写得含混,既像以行者的口吻,又像以居者的口吻,我反复推敲琢磨,如今方才领悟,这便是“客中送客”。你作为一个异乡人,如今在官场也总是一个“客”的身份,但你从未想过离开,你送别一位位官场之“客”,你也被官场纷争磨平了棱角,“学道退然,委顺知命”,但你仍然坚守在官场之中,即使无人能懂你的悲哀。苏东坡固然旷达执着,但你何尝没有坚守初心?反而,你更像生活中的大多数人,在生活中摸索前进。曾经,我们也有过不可一世的傲气,但在社会中学会了脚踏实地,尽管曾经的梦想如今已变得遥不可及,过去的锐意,如今已被消磨殆尽,但你我都没有放弃活下去的信念,仍在平凡的生活中写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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