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

不知不觉那条时光流转的小巷，恍惚中已经过了耳顺之年。欣耶？悲耶？甚或叹耶？不清不白，五味杂翻。不经意间那条时光流转的小巷，走在以前生活过的慈姑岭这条小巷，不知怎的，一丝莫名的感概，隐约的叩响着心房……

慈姑岭，是“三山五岭八境台”中的五岭之一，印象中没被哪些大咖吟诵，名气不大，不过好歹也算是一条有点年头的小巷。跟“乌衣巷口晚霞斜”一样，黄昏时它也会罩上一件淡淡的深色薄裳。一样的苍穹，一样的“夕阳西下”，一样的时光苍凉……

从蕹菜塘走入来，右侧是略显老实局捉的陈裁缝家，接着的就是当初住过的梁家。右边则是鼎鼎大名的魏家大院，用青砖、大砖砌起的一堵几十米长，隐隐透着几分生野，且距桥面三米多的高坎。挟着骄横，只在坎的一角，斜斜的用麻山墙砸出十几级的台阶，踏下爆棚的帅气、傲慢。相形之下，是一溜黏土夯土的陋室板房。走上路的坡顶，隔著几家矮房不远的一侧，又横生出显赫的安乡张家。妥妥的又一大户。仅那长长的透着豪气阵势的红砖高墙，就占了几乎半条里巷。张家的端头，挨到的是“观音同志会”（现称“海会古寺”）时时的香火燎绕，缕缕的禅声悦耳。寺的旁边有口大且深的老井，锁着窨井，拒绝了熙熙攘攘，挥别了甘甜凉爽。自此再走二十几米，便西接了五道庙。回望望去，鹅卵豉子硬是凭借它的顽强，用了也就二米多宽的桥面，串起了整条三百多米的小巷。

没有“深巷清朝卖杏花”的华彩，也没有“曲径通幽处”的乐章，有的只是一种冥冥之中潜规则的无奈，一种心安理得的坦然。它只是芸芸众生的康居清寂。但，却有着与生俱来黙黙的从容、和畅。无论男女老幼、贫贱富贵，它都敞开心胸，客迎四方。纵使岁月流转，风云变幻。

杂居其中，你们各行其事。女人有男人们自始至终的庸碌忙忙，主妇也有主妇们无休无止的洗洗涮涮。而儿子们则由着天性，不放过任何时机的开心、玩耍。她们可以挪到他人家院里的坪起来“掴手链”，或“蒙眼猫咪”时躲到另一家房屋里的瓦檐下，又或到菜地土里抓孖婪，再或溜到别人家的桃树上偷摘樱桃。和着缕缕升起且呛鼻的炊烟，长长的天空下，总会弥漫出熟的不能再熟的俚语老话：“伙板子：你都是颟的，嘦都记不得了！把它搣出来，攽断去，就擓过来哇。”……偶尔闲睱，可以座拥着某位德高望重的奶奶或某位春风得意的“大哥大”，听其绘声绘色、舍我其谁的嘶嘶喳喳。也可以引颈竖耳、全神贯注的听麻婆子妈妈讲神神鬼鬼，奇盗怪侠，一惊一乍……青涩的少男少女，自有各自的狡狎，除却无奈的上课、读书、坐家，也会嬉闹，私语在狭小的路灯下。漾动的春情常使他（她）们呆坐在凉凉的麻山墙上，托着两腮，望着星夜，祈祷长大……

朝辉夕阴，天高云淡。冬去春来，岁月飘荡。弹指间，一段段曾几何时的故事，无论平静，或则响亮，都已渐次消散，偃旗息鼓，不再回还。一茬茬的匆忙过客，无论龌龊，还是闪光，也都生老接力，谢幕洁面，轮换登场。连带着“涛声仍然”的小巷，以及小巷常有的那份自在，那份清幽，那份律动，那份悠长……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皑皑浩淼的浩宇从来只诠释自己的漫天辉煌。微不足道之下，只能抬抬浊眼，理理所剩无几的白发吧。发颤巍峨中，举步早已踟蹰。不要再无意义的郁闷，也不要再去指责那匆忙流逝的岁月。趁着那仍未陨落的残叶，用你感恩的笑脸去吻别那仅存的侥幸和那一丁点的奢望。用你历尽的苍凉去看懂那岁岁年年的世间嚣尘，注定要把生命撞老，老的昏黄陆离，老的来不及悲伤……

哦，小巷，余辉下，身影好长好长……

张康生介绍

青海省美协会员，南昌市美协理事，江南宋城文化研究院专家。作品多次荣获省、市专业美展，其中，有作品获优秀奖、金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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