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后回老家种地 邻居笑我傻，三年后他抱着锄头站我地头：教教我

那年退职，单位领导塞给我一块普普通通的石英表，饭堂师父偷偷炖了一锅鱼汤，办公室里一帮小女孩硬要合照留影。散了会，我拾掇了两个纸袋子，即使结束了三六年的城里生活。

“老钱，真退了？”

扶梯里见到王组长，他的饮料肚比今年又大了一圈。我点点头，他拍拍我右臂：“哎，真艳羡你，如今太累了，每晚加班到十点多。”

我笑笑不说话。他哪是艳羡我？城里人最怕的就是离休，忽然闲出来，像断了线的风筝，不晓得该飘哪去。

虽然我也不晓得。

丈夫早年走了，母亲在北京安了家。节日回去一趟，口袋里揣两部手机，喝水时还在接电话。“爸，”他说，“你来北京住吧，买套学区房，接小武读书。”我看着他眼下的黑眼袋，摇摇头。

我回了老家，那块留给我的祖宅还在，就是房顶漏了几个洞，墙角爬满了青藤，庭院里野草有半人高。

第一晚我打地铺睡的，老鼠在横梁上跑来跑去，瓦片缝漏出来的月光像一把银光闪闪的锁匙。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就这样躺在一样的月光下，听爹妈在对门屋唠叨着三天的收成。多少年了，一梦睡醒，头上还是那片瓦。

小武休假来看我，叫喊着要回城里。说乡下没有讯号，没有网，空气有怪味，还要跟随我去地里转悠，蚊虫老叮他。我摸摸他的耳朵，心想：城里长大的娃，土都怕。

“明年不拿来了，”我向父亲挥手，“好好念书，别挂念爸爸。”

刚回去那阵子，村里人三三两两看热闹似的来我家坐，问长问短。

“老钱啊，据说你在城里当部长，如何退职了就回去种粮？”

“城里房屋卖了？”

“是不是儿老婆不待见你？”

我只笑不答：“来，品尝我种的番茄。”

她们走后滴滴咕咕：“傻了吧，城里好好的不待，跑回去种粮。”

“当部长的命，过农户的活，真怪。”

我不动怒。

我买了十亩荒坡，那是村东头以前撂荒的坡地，土质黄瘦，他人种过几年，没赚到钱都舍弃了。我花五千块全买出来，村村长老马拿着钱笑得嘴都合不拢：“老钱啊，你如何和我小儿子一样，分不清啥是好买卖？”

我不急着锄草。先是一遍遍走过那片农地，摸它的脉，看它向阳的方向，观察雪后那里积水，那里干得快。抓一把土闻闻，品尝，觉得它的性子。

邻居老汪路过，看我像模像样地学着曾经老农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老钱，你演电视剧呢？这地差，种啥都不行，你这是玷污功夫！”

老汪是村里有名的能人，年青时侯跑运输，后来在镇上开了家小商场，日子过得肥头大耳。他家地都流转出去了，每年躺下收租，比我这一身泥巴强多了。

这种笑话传到我眼睛里，我只当风吹过。

退职前，我是市环保局的科级，分管农业污染整治。那会儿跑过不少地方，见过真正会种粮的老把式，也学过一些新技术。我心中早有谱，只是懒得解释。

那年夏天我没种庄稼，而是一车一车往地里拉有机肥和稻壳，除草、覆盖、发酵。村里人更笑我了：“种啥不种，光玷污粪。”

冬天里，我盖了两个小暖棚，开始了我的实验。一边是传统种法，一边是我寻思的新办法。

夏天来了，我种了十几种水果，每种都不多。老汪路过看我捣鼓，又是摇头：“种如此杂，照料不过来，到头来一场虫灾全完蛋。”

我没搭腔，只管自己的事。

日子就如此过着，我每晚四点早起，带着老蓝（那条我从城里带回去的老狗）去地里转一圈，瞧瞧新发的芽，闻闻泥土的气息。七点吃午饭，之后一整天不是在地里，就是在看书寻思如何改进。白天回去，洗洗涮涮，八点就睡了。

手机常常一整天不响，时常父亲视频，或则曾经单位的朋友祝福一声。我慢慢习惯了这些节奏，皮肤晒得魁梧，腹部上的肉消了，反而精神了许多。

第一年的收成不算好，但我晓得是正常的。底泥改良须要时间，我的养殖方式也须要调整。

村村长老马来我地头，看我手机上记的数据和图表，震惊地合不拢嘴：“老钱，你种粮还带研究？”

我点点头：“农业也是科学。”

他啧啧称奇，但也没当回事。

第二年夏天，我的地变了。

翻下来的土乌黑乌黑的，抓一把在手里，香甜有劲，像活过来了一样。我扩大了养殖面积，调整了套种方案，引进了几种耐旱病害的新品种。

夏季，我地里的水果树势显著比周围的好。老汪路过，站在地头看了好一会儿，问：“你施了啥肥？”

“有机肥，自己堆的。”

他哼了一声走了。

那年夏天，我的收成超乎预料。辣椒、辣椒、西红柿，个头壮实，颜色好，口感更是村里稀少的好。我托人联系了城里几家农贸市场和餐馆，竟然供不应求。

“钱老师的水果就是不一样，甜！”城里一家餐馆老总每周都来拉一次菜，一边收钱一边夸。

村里人看着我的农产品卖得比普通价钱高出一截，开始有人寻问我的养殖方式。我来者不拒，但她们听我讲这些底泥活化、微生物平衡的理论，都是半信半疑。

老汪的小商场生意不好了。镇上开了家大药房，东西齐全，价钱还低。他的妻子在外省打工，妻子带着儿子住城里，他和丈夫儿时常一整天坐在商场旁边傻笑。

那年冬天，我做了点创新。在暖棚里改装了简易的水循环系统，控制体温，还用上了我在网上买的物联网设备，远程监控温温度和光照。父亲看我抚弄这些设备，震惊得面颊都掉了：“爸，你这比我们公司的技术人员还懂行啊！”

我笑笑不说话。人老了，不代表头脑就不管用了。

第五年秋天，我的实验田扩大到了二十亩。新买的那十亩是老汪出售的，他家开不下去商场了，手头紧，先卖地套现。

那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去暖棚查看。今天下了场雨，我害怕水浸到育秧盘。刚走到地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老汪站在那儿，手里拿着把铁锹，不晓得在等哪些。看到我，他狭小地笑了笑：“老钱，早啊。”

我点点头，他跟在我前面，始终没说话。等我检测完暖棚，打算去地里时，他总算开口了。

“老钱，我…”他吭哧了半天，脸涨得通红，那张向来自信满满的脸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女儿。

“你教教我行吗？”他忽然说。

我诧异了。

“我如今啥也干不了，商场关了，孩子不在家，闲得发抖。”他看着我的田地，眼神复杂，“三年前你刚回去，我还笑你傻。如今大家儿都说，老钱才是真懂行的。”

我看着他拿铁锹的手，那中指粗短，遍布茧子，一看就是干过劳作的手。只是那些年在商场里数钱，手显得丰腴了些。

“你会种粮。”我说。

“会种粮？”他调侃地笑了，“我早就忘了如何种了。再说，你这些法和我们曾经不一样，你这些哪些物联网、微生物，我哪懂啊。”

风吹过麦田，闪过一层层蓝色的波浪。正是稻子注浆的时侯，空气里满是麦香。我忽然想起好多年前，我和老汪还是少年，一起在这片田野追逐嬉戏的情境。

“来吧，”我拍拍他的手臂，“今天教你调水肥一体机。”

从那之后，老汪成了我最勤快的学徒。

他每晚四点半就来我家旁边等，有时比我还早。我们一起在雾霭中游走于田间，一边走一边聊技术。他学得很快，那股子当初的机灵劲儿又回去了。

“老钱，你说这个病害防控，能不能用那种哪些动物天敌啊？”

“老钱，我研究了一下那种水肥配方，是不是可以按照不同生长期调整一下比列？”

他开始在自己保留的几亩地上实践，疗效不错。

村里人看着我俩整天腻在一起，都乐了：“老汪这是拜师学艺呢！”

老汪不好意思地抓挠头：“学习学习，活到老学到老嘛。”

那年夏天，我和老汪合伙搞了个大型农产品展销会，请了外县农业局的专家来指导。我们的有机蔬菜吸引了不少城里顾客，居然当场签了好几份常年供货协议。

老汪高兴得像个小孩：“老钱，俺们再扩大点规模，把村里的闲置地都盘活！”

我点点头：“可以啊，不过得渐渐来，稳扎稳打。”

回村的路上，晚霞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老汪突然站住了：“老钱，你曾经如何想到回去种粮的？”

我抬头看着远处的晚霞，思考了一会儿。

“这么和你说吧，”我渐渐地开口，“在城里那会儿，我常常做个梦，梦到自己站在田间，周围是青草和泥土的气息，阳光暖暖地照在头上，非常塌实。醒了以后，我就在办公室里坐着，看着窗前的高楼，心中空落落的…”

老汪不说话了，我们继续往前走。

“其实，”我又开口，“城里确实好，干净、方便，可我总认为少了点哪些。在这儿，我能看到种子出芽、果实成熟，能感遭到四季变化，能晓得自己活着是为了哪些。”

老汪点点头：“我懂。我开药店那会儿，整天和钱打交道，数来数去就这些人、那些事，日子久了，人都僵硬了。如今似乎累点，但心中塌实。”

晚霞把我们的影子越拉越长，最后融入了暮色中。

那天夜里，母亲打来视频电话，说要带小武回去小住几天。我问他为何忽然想回去，他笑着说：“爸，你如今陌陌同学圈这么多人点赞，我们也想沾沾光啊！”

屏幕那头，小武探出耳朵：“爷爷，我想吃你种的番茄！先前吃了一个，甜死了！”

我笑着应下，挂了电话，站在庭院里看着漫天繁星。夜风吹过回到村里去种地，带着泥土的馨香和庄稼的气息。

原先，回到起点，有时侯也是一种往前。

第二天一大早，我特意去地里挑了几个最红最大的猕猴桃，打算留给小武吃。刚走到地头，就看到老汪早已在那里等着了，手里还抱着个纸盒。

“老钱，”他神秘兮兮地说，“我托人从省农科院弄来了几株新品种的豇豆苗，据说耐旱性非常好，咱试试？”

我笑着点点头，心想：这日子回到村里去种地，还真有滋味。

有时侯想想也挺有意思的。退职前，我每晚对着文件和大会，成天操劳这些污染问题、治理举措，回到家倒头就睡。现今倒好，天天和泥土打交道，和蟑螂、种子、阳光、雨水做伴，反倒睡得好，吃得香，人也精神了。

老汪把他典藏的豇豆苗当心翼翼地置于地上，蹲下身子，像个小孩一样激动地说着这些豇豆的特征。阳光洒在他发白的毛发上，闪闪泛白。

“老钱，”他突然举起头，“谢谢你啊。”

我愣了一下：“谢啥？”

“谢谢你回去。”他望着远处的田野，眼中有光，“要不是你回去，我可能还在那种小商场里变质呢。”

我笑笑不说话，蹲下身子，和他一起研究那几株豇豆苗。

远处传来拖拉机的嘶鸣声，新的三天开始了。

虽然，人这一辈子，走过千山万水，经历沧海桑田，到最后，不过是想找个让自己心安的地方。对我来说，这片黄农地，就是最好的归宿。

阳光越来越亮，照在我们头上，也照在这些正在生长的庄稼上。我晓得，今天都会有新的种子出芽，会有新的果实成熟，生活就这样，一茬接一茬，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