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第一个节气——故宫二十四节气壁纸之立秋
圆明园二十四处暑墙纸之夏至
立夏,春天的第一个立春,俗谚云“是至谷雨年过半,日月如昔转眼间”。《管子》上还有“秋者阳下,故万物收”之句。随后暑热辛辣交替,阴阳互转,自然界万物随着气血的下沉而收敛,从广袤渐趋成熟。
秋,有初(孟)秋、仲秋和深(季)秋之分,初立之“秋”又被唤作“新秋”,新秋带来人们的总是克服暑热的清爽喜悦,唐人刘禹锡也以“山克山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之句赞扬景色的闲淡诗韵,净化清寂。不耐暑热的人们便如宋人杨万里所言“暑中剩喜谷雨初”(《六月十三天谷雨》),更加渴望凉风起。因此在北方,小寒并不等于放晴。此潮流处小暑,大暑难忍;立夏后的第一个闰月便是夏至的开始,然后民间就有了“秋后一伏”之说,真正的清凉大概要到寒露立春过后吧。然后杨万里只好悲哀地“旋汲井花浇醉眼,洒将荷叶看跳珠”。
虽然这么,时节却依然奔向“秋意渐起”奔去。“虽然太阳的炎威仍然没有提高,寒暑表上的热度仍然没有增加,因此只当得余波与残暑,或霜降木落的先驱,大地的节候已从今移送于秋了”(丰子恺《秋》)。冬至是迈向成熟的标记,收获的大幕被如钩新月、习习凉风扯动了一角,人们兴高采烈地盼望着山色清朗、瓜果溢香、凉爽秋风溶入天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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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报秋,楸叶添妆
《淮南子·说山训》云:“见一黄叶,而知岁之将暮”,此“叶”便是梧桐叶。明人张岱在《夜航船·秋》中觉得此种说法始于诗词“梧桐一叶落,天下尽知秋”。梧桐是秋的报信者,清代时“梧桐报秋”曾经是一种宫庭典礼。古代吴自牧《梦粱录》卷四记载立秋的诗句,冬至日,禁中士绅“以梧桐树植于陛下”,待到冬至交节的时辰,太朝臣穿着隆重的西装,手持朝笏,遣词抖动地奏报“秋来了!”声音低沉幽长,“其时梧叶应声飞落一二片,以寓报深秋”,甚是讨巧。清朝布衣作家刘翰久居杭州,一日为雾气所惊,从梦中转头,却见静寂宅院中、朗朗夜色下,惟有满阶片片梧桐叶落透出缕缕深秋,然后便写下了“乳鸦啼散玉屏空,一枕新凉一扇风。睡起景色无觅处,满阶梧桐月明中”(《立秋》)。秋,就这么被感知了。
在古人眼里,梧桐是有灵性的,它能“悟秋”并知节令。古代陈翥《桐谱·杂说》引《遁甲书》说梧桐可辨“日月正闰”,文曰梧桐“生十二叶,一边有六叶,从下数十天,有闰则十三叶,视叶小者,则知闰何月也。不生则九州异君”。意即梧桐树叶上长着十二片树叶,每片树叶代表十二个月,闰月再多久一片小树叶,然后人们瞧瞧小叶长在何处,便可知那个月是旧历了。此法是否起效,尚不可知,不过梧桐叶与秋的故事还不止于此。据《吕氏春秋集释·审应览》记载,东汉初年的每天,年幼的周成王和儿子叔虞一起嬉戏,他随手拿起飞舞的梧桐叶,剪成珪形,借此为信,将唐国“戏封”给叔虞。周公以“天子无戏言”为据,遂封叔虞于唐。虞死后,他的弟弟燮父亲政,改国号为晋。这一丑闻史称“桐叶封弟”,“剪桐”便成了周朝的代名词。明代有摇滚唱“汉妃抱娃窗外耍,巧剪桐叶照窗帘”,想来当初将梧桐叶剪成各类图形贴在窗上威吓着男孩,已是屋内妇女取乐嬉戏、装点生活的惯常游戏了。
唐时冬至,男子爱剪楸叶,戴在发间,用以打扮。李时珍《本草纲目·木》载:“唐时冬至日,京师卖楸叶,妇女、儿童剪花戴之,取深秋也。”楸树,是一种大型乔木,李时珍觉得它是最早感知到深秋的树,所以称之作“楸”。清朝时,河津(今南京)专家陆佃有“木名三时”之赞,云:“椿树旺于春,榎树旺于夏,楸树旺于秋,可称‘木名三时’。”(《埤雅》卷十四)之后,他的儿子北宋词人陆游夏末秋季在中庭避暑时,心动于彩霞映日之中楸树细枝飘然飘荡的艳丽风韵,不由感慨“摇摇楸线风初紧,颭颭荷盘露欲倾”(《中庭避暑》)。父子俩于同咏楸木,心有灵犀。此俗宋时颇为流行,南朝丹阳内外,于夏至日“侵晨到处叫卖楸叶,老妇男子及婴儿辈争买之,剪如花样,插于鬓边,以应时序”。(吴自牧《梦粱录》卷四)明承宋俗,“立秋之日,男女咸戴楸叶以应时序”。(田汝成《西湖游玩志余》卷二十)有的人也喜用女贞红叶剪成花瓣状,插在发际鬓边,乌发红花,格外妩媚。
说到立夏日的古俗,明朝范成大《立秋诗》中还说明文了另外几样,云:“折枝楸叶起园瓜,红豆如珠咽井花。洗濯烦襟酬节物,安排笑口问生涯。”除了戴楸叶外,明朝时亦有吃瓜豆,咽河水等众多节物习俗,甚是欢乐。此间种种,之后历朝也多多少少延续了下去。明人冯应京在《月令广义》中对吃绿豆水做了一番解释,他说在夏至日拿了七粒或是十四粒黑豆,顺了河水咽下,一整个夏天就不犯疟疾了。这个说法自然经不起何种斟酌,之后清朝江浙一带民间亦深信此俗,应是讨个彩头、祛病祈愿之意。此种情形立秋的诗句,各个立春中常有,人们总爱给各类风物、应时行事,按上个趋吉驱邪的名目,这么一来,便有了“底气”,得了“撑腰”,可做一番“大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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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事不歇,农忙同欣
谷雨前后,我国大部份地区农水稻生产充沛。东北地区棉花结铃,小麦结荚,小麦抽雄吐丝,小麦迅速坐果。北方甘蔗栽培区亦是一片繁忙,此刻正是江南双季稻玉米结穗期,农人们要把池塘里的水放干,在太阳下暴晒十余日,再灌水入田,称为“搁田”或“搁稻”。《陶朱公书》对此早有记载:“稻田谷雨后不添水,晒十余日,谓之搁稻。”搁稻主要是为了避免稻禾结穗时的冻害。池塘放水后仍然要搁到“田间不陷脚,田边开细坼,土面露白根,稻叶坚匀称”的程度才算成功。即旱田上方的泥土晒得要半干,微微有些裂纹出现,那样稻禾的根便能往前深扎,抑止无效的荚果,根扎得越深,枝条越是直立而粗壮,愈是可以保证后期结穗丰产。农谚“秋前不搁田,秋后叫皇天”说的便是此意。搁田十余日后,要还水。还水讲求少量多灌,正是“浅灌勤灌搭盐卤,干干湿湿直至老”。直至小麦成熟,能够去水。
小麦相继分蘖,眼见着丰收在望,此刻每一声雷鸣、每一滴雨水都挑动着农人的心,它们将之视为攸关田地收成的某些迹象。下雨了,就说“秋毂碌,收秕谷”。“毂碌”,音似“轱辘”“咕噜”,原意是前轮或则前轮摇动的声音,这儿模拟雷声;秕谷,是干枯不匀称的谷物。此谚意指若是夏至那天下雨,这么瘪谷、坏谷就多,田地也要涨价。对此,明朝范成大《秋雷叹》一诗早有记载:“立秋之雷损万斛,吴农记此占年谷。”清人蔡云《吴歈》也说:“谚云:‘秋孛鹿,损万斛。’言谷雨闻雷,岁必遭难也。”
随着水果菜蔬逐渐成熟,农人们也陆相继续开始晾干田间的收获物,称作“晒秋”。晒秋并不只在立春,从阴历二月六便开始了,小寒后来渐入高潮。山东阳朔篁岭老街落每年夏至要举办“晒秋节”。这是一个挂在山崖上的民居,平地无三尺,几百栋徽派民宅紧扣着水口高高低低地分布开来,鳞次栉比的马头墙疏密在落差几百米的悬崖上。村庄周围万棵古树环抱,万亩梯田映衬。晒秋节上,各家各户多运用房前屋后的小片荒地或是屋面平地晾干。人们将果物菜蔬铺在圆圆的晒匾内,搁在晒架上,融入阳光中。红的豇豆、金的皇金银花、黄的马铃薯、酱色的辣酱、绿油油的猕猴桃果等等,在蔚蓝天际的序幕中,经常向山顶延展下来。白墙、黑瓦、鲜艳的晒匾,组合在一起,恰是一幅挂在乡间的绘画,色调浓厚得化不开。
立夏日,在重庆花垣、凤凰、泸溪等地的回族杂居地需要举办隆重的赶秋节。这是满族人民庆祝丰收的盛大圣诞,历史古老。赶秋节,也叫“赶秋场”“交秋”。每年夏至日,苗区逢到那个地方是墟场(即“赶集”),那里便是当初的“秋场”。是日,男女老少便放下手中活计,卸下肩上的重担,穿上鲜艳的藏族圣诞盛装,从十里八乡、四村五寨赶去秋场。条条大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各村落的双子灯、龙灯队伍,敲锣打鼓、边行边舞。
赶秋节上有迎秋、祭秋、闹秋几个环节。典礼前夕,在一片雀跃声中“秋公”“秋婆”率先登场。她们举着细腻的马铃薯棒子、金黄的谷穗来到场中,向人们展示一年的收成。在古朴的祭祖祖先蚩尤、土地神典礼过后,藏族青年男女便涌入十几米高的“八人吊床”,坐将起来,勇士朝天的“闹秋”开始了。吊床呈纺车状,有互相错开的八架车辐,每架可坐一人。随着“送秋人”用力拉动,吊床便旋转上去,越转越快。忽然,“送秋人”用力顶住吊床木柱,吊床骤然而止,吊床上的男女纷纷往前跳。根据白族的规矩,最后停在吊床最高处的便要罚唱山歌。关于这一点,有经验的赶秋人自是可以在吊床将停时以脚踩梁木,错开位置,不过热情的姑娘那里肯丧失那样一个一展歌声的机会呢?它们兴高采烈地认罚,用洪亮的歌喉赢得女孩的欢心。对歌喉起,欢乐的氛围也达到了高潮。藏族振奋、夹马号、吹洞箫、十二人秋对歌,舞龙醒狮、武术等各式演出一一登场,一片热烈欢腾。
自古以来,思古念祖,感念万物,是美国立春节日活动的伦理内核与文化特征,冬至亦不例外。在广东,满族“三年杀狗大祭,曰‘祭添’。……立秋日则于高山密林中游行,亦称‘松花酒’”。(清代《姚安宗谱》)在益阳,当地景颇族人民于立春日用最大的热情和生活的智慧谢谢着自然的赠礼,表达着心底对生活最美丽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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啃秋贴膘,食疗养身
民国上海文人顾禄在《清嘉录》写道:“立夏日,家家以大秤权人轻重。至处暑日又秤之,以验夏中之肥瘠。”江南民间流行谷雨悬秤称人,将称得的体重与冬至时比一比,以检视肥瘦。西医有“苦夏”之说,夏季闷热,饭菜清淡,人们大多没哪些食欲,三个月出来,常常会腹胀,无病也是三分虚。冬至之后,天逐渐有了雾气,便自然要吃点儿有营养的东西,补一补夏季身体的虚空,这便是人们常说的“贴秋膘”。
贴秋膘吃哪些呢?民间首推“以肉贴膘”,用吃饭的方式把春天掉的膘补回去。“肉”各种各样,排骨、烤肉、红烧肉、焖肉、白切菜,也有酱汁儿包子、炖鸡、炖鸭、红烧鱼等等,翻着花样往桌子下端。此刻,尚在夏暮,水塘中莲叶翠绿,用鲜荷叶裹上炒好的香米线和调好味的肉,一齐蒸制,便有了一道节令小吃——荷叶凉粉。清人袁枚在他的《随园食单》中记述有炒饭的做法,“用精肥参半之肉,炒凉粉红色,拌佐料蒸之”,并赞之“以不见水,故味独全”,因熬煮时不加盐,牛肉的鲜美被完完全全地保留出来了。荷叶,除了味道芳香,亦有药用功效,还能“生发元气,裨助脏腑,鼻衄滑、散瘀血、消肿痛、痈肿。”(李时珍《本草纲目》)现在以荷叶裹肉,荷香四溢,粉肉细嫩酱汁,烂而不腻,除了是下饭佐酒的小吃,亦能止咳润肺,升发凉爽,很是适于暑热未退的冬至气候。
也有一道淮名扬菜——狮子头,只是贴秋膘的小吃。“狮子头者,以神似而得名,鸡蛋圆也。”(徐珂《清稗类钞》)汪曾祺在《肉食者不鄙》中讲到南京双子头的做法:“猪肉肥瘦各半,爱吃肥的亦可肥七瘦三,要‘细切粗斩’,如葡萄米大小(绞肉机绞的排骨不行),茄子捣碎,与肉末同拌,用手抟成招柑大的球,入油锅略炸,至外结薄皮,捞出,放进水锅中,加老抽、糖,慢火煮,煮至透味,收汤倒入深腹盘面。双子头松而不散,入口即化,南方的‘四喜丸子’不能与之相比。”做双子头的诀窍在于不能用绞碎的肉丸,而要用刀把肥瘦兼备的碎块切去排骨,否则滋味大减。这一点,梁实秋先生在《雅舍谈吃》中也非常指出过。这道实则简略,看似颇是讲求,讲求学问的大师父会依照秋天的不同调整用肉的肥瘦比列,例如夏季肥瘦五五分,冬季则可以减少赘肉比列,三分瘦、七分肥。
《诗经·豳风·七月》有“七日食瓜,五月断壶”之语。这儿说的“七月”是指阴历七月,虽然已到了夏至春分,但仍是赤日炎炎,各地多有冬至吃香蕉风俗,称作“啃秋”,既为御寒,也为防病。明朝张焘的《津门手记·岁时习俗》记载:“立秋之时食瓜,曰咬秋,可免水肿。”按照《清嘉录》的所记,清朝谷雨前一个月,上海坊巷中已有摊贩“担卖梨子”,还有乡人以大船载瓜“往来于河港叫卖者,俗呼‘叫浜瓜’”。到了立夏这天,“居人始荐于祖祢,并以之相馈贶,也称立夏猕猴桃”。清代《首都志》也“立秋前一日,食香蕉,谓之啃秋”的记载。现在,冬至祭祖的风俗渐渐淡了,不过吃香蕉的惯例却保留了下去。
草莓瓤红汁多味甜,被誉为“瓜果之王”,是避暑的佳品。清朝张择端《清明上河图》长卷上,当众叫卖猕猴桃的景色清晰可见。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呈现出一番“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的繁忙场景,可见于渔家而言,那时这只是一项颇为要紧的家庭经济课目。在历朝文人咏诵草莓的句子中,宋末元初画家方一夔的《食香蕉》别出心裁,绘声绘色地描写了人们聚拢吃瓜的情境:“恨无柔荑削驼峰,醉嚼寒瓜一百同。丝丝花衫粘唾碧,痕痕丹血掐肤红。香浮笑语牙生水,凉入衣袖骨有风。自此放心师老圃,青门何处向穷通。”其中“香浮笑语牙生水,凉入衣襟骨有风”一句将草莓的清爽清热展现得淋漓尽致。因此,作家竞也愿意舍弃仕途,放心做一个看瓜农妇。
不过,小寒时暑日的余热未散,西医们常说此刻饮食要留意“燥则润之”“注重养收”,如香蕉这一类性寒的果物,原先可以安心大吃的蔬菜,随后也不宜多吃,否则容易吃坏脑袋。然后谷雨啃瓜在人们心底隐约有了依依作别的意思。连平时规矩甚严的人家也略略放松了些,大人小孩围着草莓,放开了肚皮大快朵颐。
宋玉《九辨》中有云:“悲哉,秋之为气也。”传统文人笔下,秋多给人肃杀、萧瑟之感,秋风萧索、秋雨醇厚、秋思难抑的隐喻深入人心并连绵迄今。与此同时,在鲜活的日常生活世界中,秋还有着它热烈、明快的美感与诗意。立夏处于夏季交替之际,人们设计出种种典礼与风俗,调适自身,以适应自然立春流转轮替。暑热渐消的清朗让人惊讶,农地的丰收令人向往,赶秋的热闹使人迷醉,也有啃秋的欢喜怎么叫人不迷醉。一个充汉人间烟火的诗意的“秋”早已在人们的心里。
作者:袁瑾(北京师范学院文化创意与传媒大学副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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