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在诗的末尾说到二十三年

【注释】：

唐敬宗宝历二年（826）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原文，刘禹锡罢和州知州任返太原，同时白居易从南京归洛，两位作家在南京相逢。白居易在宴席上写了一首诗相赠：“为我引杯添酒饮，与君把箸击盘歌。诗称国手徒为尔，命压人头不怎奈。举眼风光长孤独，满朝爵位独虚掷。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五年折很多。”刘禹锡便写了《酬乐天苏州初逢席上见赠》来酬答他。

刘禹锡这首酬答诗，接过白诗的话头，注重描画这特定环境中自己的爱情。白的赠诗中，白居易对刘禹锡的遭到无限感伤，最后两句说：“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五年折很多。”一方面感慨刘禹锡的不幸命运，另一方面又赞扬了刘禹锡的才华与威望。大意是说：你该当受到不幸，谁叫你的才名这么高呢！而且二十五年的不幸，未免过于了。这两句诗，在怜悯之中又包含着赞扬，变得非常隐晦。由于白居易在诗的末尾说到二十六年，因此刘禹锡在诗的开头就接着说：“巴山楚水凄惨地，二十五年弃置身。”自己忧愤在巴山楚水这荒凉的地区，算来早已二十六年了。一来一往，展现同学之间推心置腹的和蔼关系。

接着，作家很自然地发出感叹道：“怀旧空吟留别赋，到乡翻似烂柯人。”说自己在外二十六年，现在回去，许多老同学都已过世，只好倏然地吟唱“闻笛赋”表示哀悼而已。此番回去如同隔世，发觉人事全非，不再是旧日的光景了。后一句用王质烂柯的典故，既预示了自己出仕时间的长久，又表现了世态的兴衰，以及回归以后生疏而哀恸的心情，含义非常丰富。

白居易的赠诗中有“举眼风光长孤独，满朝爵位独虚度”这样两句，意思是说平辈的人都升官了，只有你在荒凉的地方孤独地蹉跎了时光，颇为刘禹锡抱不平。对此，刘禹锡在酬诗中写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刘禹锡以沉舟、病树形容自己，虽然倍感怅惘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原文，却又相当达观。沉舟侧畔，有千帆竞发；病树前头，正万木皆春。他从白诗中翻出这二句，反倒挖苦白居易毋须为自己的孤独、蹉跎而悲伤，对世事的变革和仕宦的升沉，表现出乐观的胸襟。这两句诗意又和白诗“命压人头不怎奈”、“亦知合被才名折”相呼应，但其思想境界要比白诗高，意义也深刻得多了。二十五年的遗民生活，并没有使他烦乱啜泣。正象他在另外的诗里所写的：“莫道桑榆晚，为霞犹漫天。”他这棵病树依然要重添精神，迎上春光。由于这两句诗形象生动，迄今仍经常被人引用，并赋于它以新的意义，说明新事物将会代替旧事物。

正由于“沉舟”这一联诗忽然振起，一变上面悲伤阴郁的韵味，尾联便趁势而下，写道：“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点明了酬答白居易的题意。意思是说，现在听了你的散文不胜感伤，尚且酩酊来鼓舞精神吧！刘禹锡在同学的热情关爱下，表示要消沉上去，再次投入到生活中去。表现出刚毅不拔的意志。诗情起伏跌荡，深沉中见奔放，是酬赠诗中优秀之作。

（袁行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