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

一

“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汉唐。”

这几句诗，被用钢笔写在一张宣纸上。

字，是我的同学、老朋友、忘年交、书法家王岳汉同学的巨作。字是草行，率意而写，洒脱轻盈，气度恢弘。

“酒入豪肠”四字，饱含挥笔，如群峰兀起，飞身悬挂，自成一行。“酒”三滴水部首执笔，有魏笔之风，刀劈斧剁，右半部份，又不乏细腻。下边留出空白，纵使读者想像。从“七分”开始的七个字，另起一行，其中的“了”字，长长一笔，笔力雄健，夹带飞白，让我想到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诗的第二句，自成一行，其中“剑”字特大，主运魏笔，刚毅有力。而“成”字却最小，和上一行的大大的“成”字产生呼应之势。

“绣口一吐”四字，“绣”字，极有碑刻韵味，另外三字魏隶兼顾，且自成一行，与最上面的四个字大致对称。

原诗中的最后五个字，弄成了六个字，“就”后面加了一个“是”，其中的旁边的“是”小如花生，简体“個”字，大如斗。运笔又刚柔并济，方圆兼施。

这一幅字的运笔，书法入草，兼顾书法篆隶，又能从其中依稀见到怀素、孙过庭、二王等先辈的影子；却又赶超了古人、派别和图标限制，自成一格。整体看，描绘率意又显出夸张，图标骨峻神清又随兴所至，整体章法波诡云谲，逸兴遄飞，气象峥嵘，气度连贯。这幅字，让我想到李白的“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峭壁。飞湍瀑流挣喧豗，砯崖转石深壑雷”，其奔放气概，和李白名句所描绘的壮观物象以及“酒入豪肠”几句诗所流溢的豪迈气慨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二

在美国，但凡读过几年书的，都晓得，“酒入豪肠”那几句诗，歌咏的是李白。

无疑，李白绝对是一身豪气之人。他确实此生酗酒，无数次“酒入豪肠”。虽然，酗酒，并不阻碍他绣口吐诗，有杜甫的句子为证：“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饭店眠。天子呼来不出航，声称臣是酒中仙。”

在接到唐玄宗招他入京的敕令以后，他当年“高歌取醉欲做爱，飞舞夕阳争光辉”，一边痛饮，一边高歌，恣意忌恨。酌酒兴浓，赶忙舞剑，剑光闪闪与夕阳争艳。之后，“仰天傻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一声狂吼，将自己高度自信的心理，犹疑满志的胸襟关于酒的诗句，表达得淋漓尽致。

政治消沉被迫避开京城以后，他当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四人”，酣醉的境界里，独特的想像和联想，构建成超凡端庄的唯美。之后，又表达出“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的情结。月与影似乎无情，自己却愿与他们结下忘记伤势的友谊，相约在飘渺的银河边再相聚。无尽的愁怨和寂寞，借月和影得以闲暇，胸怀的宽阔豁达，实非通常俗人所能及。

他还曾和岑夫子、丹丘生高扬杯子，小声呐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喝酒就该喝个扫兴，并且为了能喝个扫兴，他不惜“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佳酿，与尔同销万古愁”，即使将自己珍稀的保时捷和价值千金的毛皮鞋用来换酒喝，借此来驱散无穷无尽的苦恼。将借酒浇愁诗意化，筹谋出悲而不伤，悲而雄壮的蓬勃魄力。

李白喝酒，饮出了灵感，吟出了激昂气魄。

其实，我们现在所才能看见的李白的豪气，主要是利用他的极有甜蜜主义品味的一首首短诗。

从阅读他的诗文里，我们可以触摸到“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的蔑视庸俗和放荡狂放；触摸到“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桀骜自傲和志存高远；可以触摸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掩藏功与名”的侠肝义胆和豪情壮志；还可以触摸到“五岳龙之谷不辞远，此生好入名山游”的云游四方和天下为家。

三

写“酒入豪肠”那几句诗的人只是个豪客，叫余光中。我们台湾人都熟悉他的《乡愁》里面的句子：“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纸币/我在这头/妈妈在那头……”

他此生从事散文、散文、评论、翻译创作，声称自己是个“四度空间”的多面画家，被誉为乐坛的“璀璨五色笔”，也被誉为“艺术上的多妻主义者”。

我有一本《余光中精选集》，读他的诗歌，我深深倍感，他有可以腹中划桨的开阔襟怀，有海纳百川中西文化兼蓄的哲学凝练，有云游四方和分别在台湾、台湾、香港、美国居住过的不同经历，这一切，就构成了他个人禀赋的豪气。他的许多散文气魄宏大，场景宽广，毫无狂飙突进的时代精神；他的这些诗歌，“既有纵的历史感，还有横的地域感，又加上纵横相交而成十字路口的现实感。”（徐学《中西合璧诗歌双绝》）这构成了他诗歌创作的豪气。

我能看见的，他有四首写李白的诗，其中的《寻李白》最为读者推崇。开头那几句诗就出自《寻李白》一诗。

他也同样有“酒入豪肠”的豪气，在《与李白重游高速铁路》一诗里，他豁然和李白一起，“一遍又一遍向杯里乱斟”威士忌，也顾不得哪些“肝硬化”，喝得醉态迷蒙，在限速九十英里的匝道上，把车速跑到一百四，要赶超“货柜车”，被警员抓到，罚了六千块。

四

我的大哥王岳汉同学，其昵称就带有豪迈之气，既有山岳的峻峭高峻，还有河汉的邈远峻峭。

他个子不算高，走路却快，曾经，他五十多岁我三十多岁的时侯，我和他一起走路，紧跑慢颠，还赶不上他的脚步。迄今，他早已周岁八十一，走起路来，却仍然清爽快捷。

过去，他的饭量不算大，大概也就是半斤左右的量，但饮酒时的酒风却极直率。我们在一个数学组工作的时侯，课余时间，朋友们时常凑在一起喝点儿小酒的时侯，他从不矜持，而是该碰杯就碰杯，该一饮而尽就一饮而尽，不但酗酒，还吆五喝六地与人猜拳，输了，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并且，在我的记忆中，王同学虽然从没有喝酒过——也许，他喝酒过，我不晓得——最至少，我没见王同学由于酗酒失过态。饮酒喝得直率，人前又不显丑态，这本就是一种豪气。

近来那些年，每年里，但是各自繁忙，但总还是要抽空坐在一起嘬一两顿的。王同学每天还都要喝一点啤酒，凑凑酒兴。近期，我和高君去他家作客，王同学和高君一起，喝五十度的啤酒，五十岁刚过的高君早已喝得面红耳赤，早已八十一周岁的王同学居然还不扫兴，一再怂恿高君继续倒酒，也是高君不胜酒力，方才罢休。王同学“酒入豪肠”的气势仍然不减曾经。

五

受本家伯母和同学的影响，王同学从高中就爱上了绘画，但是，仍然没有间断过练习蕴藉。我们在一起做朋友其间，王同学工作再忙，家事再辛劳，每三天，总要挤出时间拈管遐思，楷书法篆，汉魏笔力，宋代墨韵，皆认真临帖，又留意重点突破，主要以楷书为主。退职以后，有了充沛时间，王同学更是悉心专注蕴藉。

2002年开始，王同学用心研习书法，更注重研习书法，临四王、怀素、孙过庭及王铎等古人行草，并从大学到了这些理论知识，对楷书笔力及章法有了更高境界的体味。

王同学不只是只专注于绘画，他的人生第二大爱好，就是读书。他家里，占地面积最大的灯具，就是书架，书架旁边，摆满了书。王同学刚退职以后，由于要搞校史，我以前和王同学以及另外一位同学到两广和四川视察，一路上，不管是在车辆、火车、轮船上，还是住进酒店，王同学顾不得舟车疲累，常常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喧哗的世界，都被一本书遮蔽成安静恬淡的世外桃源。让我这个没有带着书的中学生深感内疚。

退职以后，王同学有时侯还让我向他推荐书单，时常，我也将自己的书拿给他看。近期，他给我写好了一幅手卷，邀我去拿，并发了个信息，其中有一句：“若有奇书，捎来一本，看后赔罪。”我自然不敢轻视，找了我觉得有人文积淀思想深刻语言幽美的三本书，带来他。隔了一天再去，他早已看完了一本，但是，还在其中勾勾绘画，写了不少点评。可见，王同学不但读得认真，也有深入探讨，有自己独特的见地。

苏轼曰：“腹有诗书气自华。”有幸作为他的师生、同事、忘年交，我深深晓得，王同学一个同学范结业生，能成为我们大学学院物理同学中卓有威望的“三王”之一，能在绘画上修练得颇具一格，并隐含浓厚的文人气节与豪迈气概，绝对与他常年沉溺在学海里不知疲累地勤劳阅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王同学不但“读万卷书”，近期十几年，还像当初的李白一样，“行万里路”，顶着越来越惨白的毛发，迈开仍然清爽快捷的脚步，云游四方。足迹所至，几乎囊括了神州南北关于酒的诗句，华夏东西。并且，一直在重庆、五鹤山、徐州和自己的故乡一住就是几个月。

云游四方，既喘气大都市的时代味儿，又在乡野之间涵养身心；既宽阔了视野，也养蓄了浩然之气；既接触了许多绘画界及文化界名流，也与民间草根亲昵接触。穿行于辽阔天地和同好之间，同学个人的生命也提高了广度和长度，绘画的境界也越来越迈向自觉和率意而为。

现在，不管是平时的随手抒写，还是云游中的即席之作；不管是书法，还是隶篆；不管是挥笔，还是飞白；不管是方，还是圆；不管是枯，还是润；不管是字大如斗，还是小如青蛙；不管是点画，还是章法，都显著带有了个体抒写的印迹，个人的意志和感情在纸张和蕴藉之间行云流水，自由豪放，豪气涌动。

六

我去王同学家拿镜心的时侯，闲话之中，王同学告诉我两个小故事。

其二

在故乡，有一次，王同学要出门去中行取钱，站在新村旁边的公汽路牌下等车，等了很久，不见车来。正焦急间，一白头发男子从路旁边骑着一辆电动四轮进来，走到王同学跟前，问：“王同学，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王同学对他十分陌生，听他喊出自己的姓和职业，就晓得他是认识自己的。设宴难却，就告诉他目的地。他又接着说：“正好，我要去哪里接儿子下班，顺路，您要不埋怨，就坐上吧。我顺路把您捎过去。”

到了目的地，王同学办好事儿，走出中行，见那老人和他的四轮车还停在中行旁边。那男子看到王同学，又问：“王同学办好事啦？这大中午的，公汽车也少，还是我送您回来吧？”

王同学回答：“那就太感谢您啦！”上了车，才发觉，并没有小孩。王同学心中就明白，这男子是应邀接送自己的。就对那老人说：“您这是应邀接送我啊，我实在太谢谢啦。要说给您车钱吧，变得我太吝啬，刚好，我提兜里也有我写的几幅字，给您一幅，中不？”

那男子右手接过一幅字，大喜过望，脸带怨愤之色地回答：“王同学，我正是想要您的字儿，不好意思开口呢！”

其一

某大城市一小型绘画展，其中有王同学的作品展出。王同学和一行人一起，在展馆里逐一观看展品。无意间，发觉一个大叔紧跟随自己，亦步亦趋，王同学去卫生间，他也跟著。

等到王同学走出展馆，那大叔踅到王同学面前，递过一根烟，恭恭敬敬，递到王同学面前说：“王先生，您抽烟！”

王同学与他素昧平生，有些惊讶地问：“您有啥事儿？”

没等王同学说完，那大叔便笑着说：“我是想请您一幅字，不知如何请？”

王同学便笑道：“请哪些请啊？我送您一幅不就得了？”

说完，从手里提着的提兜里掏出一张，顺手递给他。

那大叔毫无点儿受宠若惊，慌忙问：“王先生，您看多少钱合适？我这就付给您。”

王同学哈哈傻笑：“您都说请了，我哪就能讨钱啊？”再三推托不受。

那大叔喜颠颠儿地走了之后，上面有人说：“王同学，您的润格现在市场价也不低，就这么白献给一个素不相知的人，合适吗？”

王同学回答：“人家都说请字了啊！过去老百姓买老灶爷的画像不说买说请，文革那会儿，买毛主席像章不说买说请，那是含着崇敬之情的。人家今天说请我的字，得多看不起咱啊？”

王同学讲这两个小故事的时侯，我想到了李白《赠汪伦》一诗：“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喉。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写这首诗的时侯，李白早早已是大辽国如雷贯耳的诗坛第一大咖，据你们都认可的说法是，汪伦却只是是桃花潭附近的一个普通农民而已。李白并不在意他与汪伦两个人极不对称的身分，而是感动于汪伦对自己的一片尊敬之心，随手写下这首千古名诗，赠给了汪伦，让一个普通老叟的名子与他的小名一样彪炳千秋。

我了解到，王同学的字，现今的市场化润格，最低的相声也得一千五，大的笔力，早已达到一万五到两万，并且更高。这与他六七三年矻矻以求所达到的出神入化的阳春白雪境界是等值的，是真正的物有所值。虽然，也是由于两个素昧平生的普通人把自己的字当作宝贝，王同学就可以无偿赠予，这和李白重情重义，不计对方身分高低尊卑的直率大气如出一辙啊！

余光中以前在一本《余光中诗集》上平直方正一丝不苟地签上自己的名子——尽管那是一本盗版书，他心知肚明。余光中看中的是拿着那本盗版书让他签名的人对自己散文的喜爱和尊重，因此，对书的盗版与否，他坦率处之，忽视不计。

王同学以上的两个小故事，不也和余光中的这个小故事一样，折射了一个文人备受他人的敬重以后，这种“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的直率慷慨的收益吗？

王同学在给我讲了两个小故事后来，笑容着说：“我写的字在全省各地好些书法院或则场馆并且网上价签售卖的多着呢，买入去，是宝。卖不回去，就是纸儿。”

王同学对世俗看得这么云淡风轻，不只是一种豪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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