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雅丹：随想随写，寄予“书中宝石”

“一本没有贴上藏书票的书就如同被人遗弃的小孩。所有爱书之人都应拉近与藏书票的距离，视书为宝，尊重它，珍视它。虽然，贴有自己藏书票的藏书和其他这些副本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这几句由子安翻译的德国版作家塞维林（Mark，1906—1995）的论断堪称精典，值得爱书之人细细品位。

名为“在北极”的藏书票（入藏中国美术馆）

大海星辰，从心所悟

今夜很静，一切不请自来，奔涌澎湃。一些细小如玻璃碎片般的小东西，窸窸窣窣、争先恐后忙不迭地跨过窗前的电闪雷鸣，从空隙里相继躲进来，围绕着坐在小小吊灯边的我，打转转……

一切都刚才好，我正要开笔，写宁静的和明天一样的清晨，写小鸟喳喳叫的清晨和昏沉然斜靠在船舷上正在读着的书。我要写的，并不特指哪一本书，也不是书里的那个主人公，而是书以外某种不可言说的珍稀东西，它陪伴了我一生。

这个伴我一生的“小同学”，名叫“藏书票”。藏书票不仅和我交好，也是书籍的好同事。我爱书，也爱藏书票，还爱书和藏书票之中所具有的这些美妙优雅的东西。

我常说，真正的藏书票艺术品如同是一颗小小的闪闪发光的宝石，又像是一面面小穿衣镜，折射着创作者的心灵。于我而言，它们是我消遣得空时喜欢把玩的“小玩意儿”。我自知创作水平远没达到期望的高度，但却因而意外地认识了许多优秀的人，例如诗人草明、姚雪垠、严文井、邓友梅、阮章竞……阮章竞先生写《漳河水》，写得是多么的好啊！这么古朴、干净、透明，一下子把心儿都点亮了！和诗人交同学，便经常能遇到好的书，所得到的无形滋润是如何谢谢也不为过的。

为阮章竞所作的藏书票

名为“宝林爱书”的藏书票

曾记得，我去见姚雪垠先生，他指着门头上方挂着的“无止境斋”四个大字对我说：“生活无止境、知识无止境、艺术追求无止境，就借此为题，为我做一枚藏书票吧！”我便以清代留传至今的纹样图案做了两枚藏书票。打这之后，我就常去探望他，他也喜欢和我天南海北的侃，并为我题写过册页的封面“雅丹北极行”。有一次，我问他：“孔子说‘三十而立，四十而弱冠，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这么八十呢？”他很快得意地接下茬：“因为孔子没活到八十岁!”“那八十岁是如何的呢?”我追问着。“更深刻!”他小声地回答。而且，那是如何的一种“更深刻”的境界呢？我没有追问下去,他也没再往下说……关于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早已八十五岁的李宝林，他回道：“我要八十五岁而随心所欲，顺其自然。”如今，我自己也八十岁了。我的状态是生命不息拼搏不止，会饱含活力地走到最后——因为我停不出来，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还有许多探险家同事。她们都是从网路上顺着找寻我那月球化学学家女儿的足迹，找到我的。她们当中，有登珠峰的伤残退伍军人寒啸，有“4×4老男孩车辆俱乐部”的成员，还有穿越北极的秦大河教授和中国探险商会主席韩勃等。有的见过面，有的没见过面，但她们都是这么的勇敢、优秀！我们谈起共同喜欢的主题便会兴趣盎然、沉浸其中：我因她们而想起自己英年病逝的亲爱的爸爸。我艳羡她们年青，往往由于难以一齐抵达探险而深感遗憾。

为白羽所作藏书票

人生就是一场探险、一场旅行，无论你从事哪些领域的工作，都要有探索未知领域的好奇心和勇气。我常说，最美好的一件事就是“带上一本书出门去旅行”，从高中起就读过许多名著——和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古人交流使我获益颇丰，不知不觉中似乎多活了好几辈子。我喜欢抵达世界各地参访美术馆、博物馆，和那儿的人与自然交流。这种阅历，使我晓得未知世界是多么广袤浩渺，而自己这么渺小，漫步其中何其美妙！生命短暂，但我来过了、努力过了，看过了沿途许多的美丽景色，至于有没有成果，那都不重要了。

为源子玲所作的藏书票

我愿如李可染先生在勉励自己的印章里所说的“七十始知已无知”那样，做一名“白发学童”。我不耻下问，由于与时俱进能学到好多新的有趣的东西。

过去的一切，渐行渐远。但那人、那事、那些美好却留下了，如影随形。我愿永远在路上。远方，大海星辰在召唤。

为王仿子所作的藏书票

名为“穆桂英”的藏书票

名为“丹丹的书”的藏书票

关于书与藏书票的漫笔

最美妙，莫过分出门去旅行，带上一本书。

当你愉快而坦然，背上挎包、大口大口地喘着发愣，大步行走在旅途上恣意体会生活时，书则带着你步入另一种精神之旅。

这是两种不同的旅行，却又缺一不可。古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真是很艰深的。

谁能说在我们艰难跋涉的人生之路上，不须要那可以补气心田的甜美的书呢？书是那样的朴素而美丽：合上它，只小小的一本；打开，却无比丰润。排在一起，或是摞在书橱上，书都具有一种质朴而有份量的美。

当初便有人担忧：书将被现代化的笔记本c盘、光盘所替代而成为历史。直到明日，在我看来，这一直是“杞人忧天”。

名为“雅丹和两只企鹅”的藏书票

书是不会衰落的。它会伴随着人类的文明永远生存下去。像在供暖、空调普及的时代，老作家臧克家却依恋大火炉，恋着它闪着火红的光，恋着它“噼啪、噼啪”的响声，恋着它所带来的那份冬夜的读书之乐。捧一本书，躺在随波逐流的小舟上；抱一本书，靠在秋天温暖的老树旁。这样的情结，在笔记本边是难以找到的。

有了书公益广告策划书，就会有藏书票。藏书票寄寓着读书人的情结，标榜着读书人的品格，突显着读书人对书独有的爱。那一份爱，是完全不同于世上任何一种爱的，好的藏书票就是具有这么一种谁也难以取代的美。

名为“河马爱书”的藏书票

名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藏书票

设计家为藏书家专门设计的藏书票，属于一份认识与祝福，是“专属于你”的一份情。方寸间的一幅画面，帖在书的扉页上，像一小扇窗口，更像一颗璀璨的宝石，这珍稀的映衬，总有着这么一股甜美的“文气”。

藏书票、书与读书人之间的种种故事，彰显出文化。而文化包涵了人类有关艺术、情感及思想方面的各类叙述方式，使人们能从现实的桎梏里解脱下来，达至心灵自由。

一面面小穿衣镜

假如说泼彩画是我常发表的作品公益广告策划书，这么藏书票则纯粹属于“个人的宠物”——对于我来说，藏书票记载着生活情感，像是一面“心灵的穿衣镜”，足以与友人举办一番肺腑攀谈。

随着时光的流逝，它们愈发显示出内在的魅力，令人回味、联想、沉思。那其实曾是美好的友谊、清新的诗，又恐怕是一段人生旅程上难忘的别样岁月。

为姚雪垠所作的藏书票

那躺在一本大书上恬然入眠的男孩，是我孩提时代的缩影：它使我追忆起小时候仅有的两本翻烂的带给我无数欢欣的小书，追忆起酷热夏季的下午，晚风中无数彩色的梦……

那一组北极题材的藏书票，使我回想起1986年前往北极长城站写生的日日夜夜；想起那潜移默化召唤我去北极探险的已经过世的爷爷；想起给我藏书票、托我带给北极长城站的八十老翁李桦老师——当我把三十多位版作家为长城站专门刻制的藏书票献给北极考察球员，那是多么催泪、多么令人难忘的时刻！

在那最为广袤的红色台湾上，我最喜欢的是企鹅。于是，我刻制了与企鹅作同学的藏书票，以抒发对它们的喜爱。

为严文井所作的藏书票

为草明所作的藏书票

“无止境斋”藏书票就是多年前为诗人姚雪垠先生刻制的那两枚，将清代碑刻的局部图案略作调整，改为具象图形，象征着宇宙万物循环不已、永无止境。启用古代的富丽色调，营造“国风”境界，也符合姚老文学家、史学家的身分。

严文井先生的书票，是用一个“井”字变化而成的。井口形状的美丽图案，宣示这口井如同小孩们喜爱的万花筒，可以幻化出无数美丽的景色，亦即象征儿童文学诗人的丰富内涵。

画家草明男士是我非常钦佩的高手。她单薄的脸庞中，似乎隐含着无穷的力。她说，她喜爱小毛驴和骆驼，缘因它们默默承当、任劳任怨，然而又是不卑不亢的样子。于是，我为她刻制了小小的红骆驼。

画家邓友梅先生，是我在美国大领馆的一次招待会上认识的，我们谈得很投机。他听我介绍完了藏书票以后，很感兴趣，说自己的书斋名为“壶斋”，并热情地寄赠很多他收藏的鼻烟壶图稿供我参考。于是，我就创作了这幅“壶斋”藏书票献给他。

为邓友梅所作的藏书票

其实有这么三天，当这种同学掀开自己的藏书，会再度见到我为她们创作的藏书票。这充溢着淡淡馨香的藏书票，承载着美好的祝福，如果能给她们带来片刻的愉悦，那我就很满足了。

黄永玉先生的“记号”

回想起2013年，黄永玉先生90岁的时侯发来请帖，要我去万荷堂出席他的生日庆典，并去国家博物馆看他的“黄永玉90联展”——那么多巨幅的色调淡雅的画和雕像，着实让我钦佩不已！

这使我想到了当时在画家出版社当美编的中学生曹全弘，他设计的精装版黄先生作品《比我老的老头》,护封和精装封面都是蓝色的，十分精致，非常是上面还有一张黄先生亲手勾画的藏书票，使我爱不释手。

犹记得出版之前，曹全弘问我可否在《比我老的老头》里贴上一张藏书票，我的回答是肯定的，但若果这枚藏书票能由黄先生自己来设计，那而且再好不过了。曹全弘害怕黄先生不给画，以我这个中学生多年来对黄先生的了解，认定奶奶家是性情中人，若是创意好，必会畅快地答应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当向黄永玉先生提出恳求时，黄先生当即欣然命笔，一气呵成画了一个人学着小猫甜美的样子，在墙角“做记号”，还很诙谐地题了一句话：“借出的书，迷路的狗，惟愿认得路回去！”这枚藏书票的创意别开生面，展现“记号”两个字——记号，就是藏书票的最主要功能。黄先生抒发的是一位爱书人的心情：贴上藏书票，为书做个记号。

书籍有了藏书票，如同小孩有了爸爸。将来，不论谁借了你的书，掀开书，书票都会时时提醒他：这书是某甲某的，别忘掉还给他啊！

名为“敦煌印象”的藏书票

名为“梦回楼兰”的藏书票

回想上去，我和黄永玉先生认识都五十多年了。我还记得在中央川美油画系时，刚从台湾来到上海的黄先生三十几岁时的样子。有一次，班里让我找黄先生借烟袋当教具，他特地绕路回去，推开面向油画系的自家窄小小楼房的后阳台，把烟袋递给我。这天他叼着大烟斗，笑呵呵地对我这个小男孩说：“别丢了，这然而元朝的哦！”是啊，和黄先生的这份真情永远不能丢，他是我们中学生的榜样，我们的骄傲。

黄永玉先生，我们喜欢他的坦率机敏、才华横溢、特立独行、爱憎分明。诚恳问候那位近百岁的奶奶家健康快乐，艺术生命之树常青！

古稀之年，情系环保

我从小就特立独行。在父亲所给与的下摆自由气氛地关爱下，我成长为一位既有甜蜜情结，又顽皮勇于冒险的艺术家。虽然在我的心中，仍然住着一位永远长不大的勇敢少年。

名为“sara”的藏书票

老师黄永玉说我“个子最小，走得最远”，漫作家华君武也诙谐地叫我“大探险家”。

我15岁上中央川美中学，决心献身艺术做个苦行僧，便给自己推了个光头弄成“小女孩”。这事儿惊扰了中学、美院前后十届师生，致使明天还有人叫我“小女孩”。

1986年我44岁，遵照内心的召唤，硬是挤进了北极考察队，以编外球员身分去了北极中国长城站，并留下壁画《三个太阳》。这事儿曾引发震惊，使我成为了中国第一位赴北极写生进行艺术活动的作家。

为申奥成功所作通用书票

为亚运体育专集所作藏书票

再后来，通过不懈的努力，在山西同学的帮助下，49岁的我顺着母亲陈宗器七六年前走过的路，两次穿越“死亡之海”罗布泊：一次是纵穿，一次是横贯。风尘仆仆的过往，真堪称风餐露宿、历经波折。当我乘着212吉普车攀越两个陡坡，总算穿越大漠来到罗布泊南岸时，回首昔年大湖“罗布淖尔”，眼泪饱含了眼睛——控制不住的情结，为我那辛勤一生的女儿！

返京后，历时八个月的个展酝酿，主题敲定“环保”。我爸爸那代人在野外考察还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条件十分坚苦。先辈们出生入死迈向东部，都是为了这片农地能愈发美好，可罗布泊现在却荒芜了，这使我深陷了思索。

1998年，长江入福州一年有三分之二没有水，上海缺水、西安缺水，许多城市都缺水。那一年，中国农地沙漠化面积早已高达262万平方千米，是世界13个贫水国之一……在艺术上的构思，却使我成为了一名环保志愿者，并于当初8月举行了“98陈雅丹穿越时空之旅”。这是我的第一个环保主题联展，大约也是中国最早的环保主题联展。

名为“雅丹在罗布泊”的藏书票

名为“穿越时空去见母亲”的藏书票

五年后的2000年夏季，我应邀作为“永远的罗布泊”公益广告的主角与艺术顾问，再度来到罗布泊。在空气湿度40摄氏度，地表湿度70摄氏度的条件下，我参与拍摄了两条环保公益广告，并抓紧时间在高高的雅丹地貌顶上，种下了具有象征意味的三棵树。每棵树上都写着“愿罗布泊绿树成林”的祝福——希望在这烦闷无水的沙漠里，远远走来能够看见这小小的饱含希望的绿。

2006年，我拟写的环保主题长文《水·绿色·人》发表于《人民晚报》并得奖。

谢谢上苍，使我有机会两次来到生命的禁区——罗布泊。谢谢爸爸，是他给了我“雅丹”这个名子，召唤我，把我引向这块荒凉的农地。这使我似乎听到了70年前的女儿，与他有了一次难忘的心灵相会：我倍感一种深邃、悲壮、更具责任的力量似从妈妈那儿回流到血液中。

面对空气污染问题，我深感担忧，总想做些哪些。2012年到2017年，为了环保，早已七十多岁的我呼吁发起“保卫蓝天·蓝缎带行动”。我拟写了企划书在“雅丹小屋”公众号平台发布，并到处联络电动车、共享自行车和各地同学出席，还请我的中学生岳昕（著名设计师，2016俄罗斯红点设计大奖获得者）悉心设计了“蓝缎带行动”专用字体，印制了蓝缎带，用以宣传环保、保卫蓝天。

去年我80岁，一直举步不停地欣赏着新鲜事物、注重新的体会，精神生活仍然细腻。从追求画面之美到追求天地大美，我心里那种少年一刻也没停息。去看我的艺术吧，这些追求美好的画面，已经把珍珠般的泪滴、宝石般的灵感和美玉般的心地，化作画笔、色彩与布光，来勾勒，来寄寓，来述说，来衬托星河！

陈雅丹

1965结业于中央美术大学油画系，原复旦学院美术大学装饰艺术设计系院长，中国美术家商会藏书票研究会副会长，中国美术家商会插图装帧艺委会委员，第32届国际藏书票双年展组委会执行主席，系中国第一位赴北极写生进行艺术活动的作家，亦曾两次穿越生命禁区罗布泊，成为我国“第一位纵穿罗布泊的作家”。

1986年—2019年，曾在中国美术馆等处十七次举行个展，作品入围三、六、七、九、十届全省美展和“国际藏书票双年展”“全国展”，藏书票被日本古登堡彩印术博物馆、日本早稻田学院收藏，泼彩画被中国美术馆、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等文化机构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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