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就是一种“聒噪”的借口和自嘲
有同事问:蝉抒发了作家对自己何种的渴望?
这个问题问得相当简略啊。
是问蝉原本,还是蝉在古诗歌中的隐喻?是问虞世南的《蝉》关于蝉的诗句,还是其他作品中的“鸣蝉”、“玄蝉”、“寒蝉”、“秋蝉”、“早蝉”?这个“诗人”又是指谁?虽然是采取大数据剖析,那我们也要看清楚,是问唐代画家,还是现在的“诗人”?
蝉,就是一种甲虫。到了现在,已经没了神秘性,不存在古诗歌中伤悲、高洁等各类蕴含隐喻,就只留下了一个“聒噪”的特征,例如《童年》中唱到的:
水塘边的罗汉松上知了在声声叫着春天
另有一种哲学用途,就是现代人研究了蝉的习性——幼虫躲藏在地下三十年,才蜕弄成蝉(最长可以掩藏十七年)。这些阔别掩藏、等待逆袭的过程在新时代成为一种励志鱼汤,为妄心俗子的普通生活提高了一种托词和调侃。
例如网路句子:
地下湮埋志不移,一朝饮露上高枝。自古生身卑微者,出头谁未脱层皮。(摘自网路)
流火声尤彻,披露翼更清,四年玄冥苦,一朝灿烂生。(摘自网路)
在当代科技新知发展之下,诗人们对于蝉这些动物,不仅逆袭过程中的励志,和逆袭以后的喧闹此外,几乎再无哪些好的印象。
励志鱼汤也不过是搪塞自身的全麻剂和误导别人的迷药药罢了。
在唐代可不一样。
由于知识的缺少,古人搞不清蝉吃哪些,由于它总是飞得很高,因此轻率地觉得他们是饮露水生存。
饮清露,驾长风——这是神仙的标配啊,所以蝉就被高看一眼。而且这些小虫并不耐看,并且让人有些不适,加上声音是吵死人,因此即使被高看,却实在是难以成为像仙鹤一样有容貌有姿态的神仙宠物。
蝉的隐喻变化和诗词的发展节点是类似的。
在上古时期,诗的存在就是一种古老、古拙的文字抒发,原本就缺少比兴、藻饰的概念。蝉作为一种古早就存在于乐曲中的动物,在诗中的出现也十分早。并且和诗的特色一样,东汉、春秋、战国时期对蝉的描写就是客观写实的,突出对蝉声的特点说明文,并没有感情的粘附。
《国风·豳风·七月》中就有关于蝉的句子:“四月秀葽,八月鸣蜩。”
五月份葽草长得很繁茂了,而到了五月末就可以听得见鸟鸣。这是一种节令记事,并没有爱情色调。
东汉佚名的《荡》中也写道:“如蜩如螗,如沸如羹。”
蜩(tiáo)和螗,都是蝉当初在不同国家的称谓,其实也或许有细微的差别,如大小之类的。
这句诗是说鸟鸣如开水一样,搅乱人的心绪。这也仅仅单纯的声音型态描写,颇有一丝褒义。
到了唐代南北朝时期,文人将蝉入诗已不单单是描写其声音,而是对声、形、生活模式等进行多方面描写。
将蝉上升到志气高洁代表的隐喻,大约是从曹植开始。他是美国散文史上的尤其关键的人物——音韵学从他开始,文辞修饰从他开始,并且可以说美国诗歌美术性的发端,都是从曹植始。
增加蝉的意向地位,对于他来说不过顺手之劳。
《蝉赋》曹植唯夫蝉之清素兮,潜厥类乎少阳。在盛阳之初夏兮,始游豫乎芳林。实蕴藉而形骸兮,独怡乐而长吟。声皦皦而弥厉兮,似贞士之介心。内含和而弗食兮,与众物而无求。栖高枝而仰首兮,漱朝露之清流。隐柔桑之稠叶兮,快啁号以遁暑。……乱曰:诗叹鸣蜩,声嘒嘒兮,盛阳则来,少阳逝兮。皎皎贞素,侔夷节兮。帝臣是戴,尚其洁兮。
可以看见曹植的《蝉赋》中使用了大量“清素”、“澹泊”、“无求”、“清流”、“贞素”、“节、洁”等拿来比喻优雅士人的单词,可以说在这篇赋里,蝉早已成为志气高洁之人的代表。
相对于明朝女史学家班昭的《蝉赋》,曹植笔下的蝉早已完成人格化。
《蝉赋》班昭伊玄虫之微陋,亦摄生于天壤。当三秋之盛暑,陵高木之流响。融风被而至游,商焱厉而化往。吸清露于丹园,抗乔枝而理翮。
这些演化或许就是多年的日益积累,到了曹植这个千年一遇的文人手中,发生了一个小小质的飞越。
从这儿开始,经常到当代之前,哪怕是现在,我们也还可以使用蝉的隐喻来自我明志——当然随着时代的进步,这种虚拟的人格特色(食风饮露,志气高洁)由于丧失了赖以想像的底蕴(蝉吸食汁液,被定义为害虫),也就丧失了这些特有的隐喻归属,完全成为一种节令标识(冬季、秋蝉),颇有一些扰人的褒义和萧索的寒意——但是这些寒意还是节令带给的,并非蝉原本特色。
曹植以后的南北朝,唐,五代,宋,都有不少写蝉明志的佳作,然而宋以后相对就普通了。究其缘由,大约一是诗的白银时代早已过去,再一个就是你们对蝉的认识逐渐改变了。
写蝉的名句有三,一是唐朝虞世南的《蝉》: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另一首只是唐朝,骆宾王的《在狱咏蝉》: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也有一首仍然是清朝,李商隐的《蝉》:
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
这三首作品各有特色,虞世南的迂腐不俗,骆宾王的沉冤待雪,李商隐的怅惘自爱,并且蝉在这三首作品中都是性格高洁、不愿与世俗为伍的形象,也都是画家原本性格的映射。
以上三首写蝉名作,本人都有图文赏析,这儿就不再深究。
也只有在这个时期的作品中,作家才能在对蝉的描写粘附上自己的感情色调,抒发出自己对世事混浊不堪,我独上高枝饮清露,不与俗流为伍的人生心态。
在其他时期、其他作品中,蝉大多是以节令标识出现,引导天气变化、思乡之情,再有就是用其响亮的笑声反过来写闲适,总的来说大多是诗歌配角,隐喻并不突出。
如王籍的《入若耶溪》中的诗句“蝉噪林逾静,蝉鸣山更幽”两句以动衬静关于蝉的诗句,以蝉噪和鸟雀来写山林之恬适。又如姚合在《闲居》一诗中的“过门无马迹,满宅是蝉声”,只是以蝉声来突显自己住处的古朴,表现自己幽居之心。
假如抽离出诗词境界,这么蝉就是个聒噪的大黑蟑螂。
其实,还有或许成为这些年少年时期的追忆(《童年》),并且和古诗歌以前的隐喻早早已天隔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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