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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录体 鲁迅:玩笑只当它玩笑(下)

2024-03-01 08:04:46文言文
总之,是:不可笑的只有语录式的一张,别的三种,全都要不得。因为事实会并不如文章,例如这语录式的条子,在中国其实也并未断绝过种子。〔3〕“鲁里鲁苏”林语堂在一九三三年十月一日《论语》第二十六期发表的《论语录体之用》一文中反对白话说:“吾恶白话之文,而喜文言之白,故提倡语录体。

别一枝征讨白话的主心骨,是林语堂先生。〔1〕他征讨的不是白话的“反而难懂”〔2〕,是白话的“鲁里鲁苏”〔3〕,连刘先生似的想白话“返朴归真”的意思也全没有,要达意,只有“语录式”(白话的文言)。

林先生用白话武装了出现的时侯,文言和白话的斗争已经过去了,不像刘先生那样,自己是角力中的过来人,因而也不免有感怀旧日,感叹末流的情绪。他一闪而将宋明语录,摆在“幽默”的小旗下,原也非常自然的。

这“幽默”便是《论语》四十五期里的《一张纸条的写法》,他由于要问石匠讨一点油灰,写好了一张语录体的纸条,但怕他人说他“反对白话”,便改写了白话的,选体〔4〕的,安庆派〔5〕的三种,但是都很荒谬,结果是差“书僮”传话,向石匠讨了油灰来。

《论语》是风行的杂志语录体,这儿省烦不抄了。其实语录体,是:不荒谬的只有语录式的一张,别的三种,全都吃大亏。但这四个不同的脚色,虽然是都是林先生自己一个人扮下来的,一个是正生,就是“语录式”,别的三个都是小丑,自装鬼脸,自作祟相,将正生衬得一表非凡了。

但这早已并不是“幽默”,乃是“顽笑”,和市井间的在墙壁画一寄居蟹,背上写上他的所厌恶的名子的战法,也并不两样的。不过看到的人,却常常不问是非,就讥笑被画者。

语录体著作第一部_语录体散文集_语录体

“幽默”或“顽笑”,也都要生出结果来的,除非你心知其意,只当它“顽笑”看。

由于事实会并不如文章,比如这语录式的条子,在中国虽然也并未断绝过种子。如果有功夫,不妨到北京的弄口去看一看,有时还会看到一个摊,坐着一位文人,在替男女工人寄信,他所用的文章,决不如林先生所拟的条子的容易懂,但是分明是“语录式”的。这就是现今从新提起的语录派的末流,却并没有谁去涂白过他的耳朵。

这是一个具体的“幽默”。

然而,要赏识“幽默”也真难。我以前从生理学来证明过中国打臀部之合理:假若脖子是为了排尿或坐坐而生的罢,就毋须那么大,手掌要小得远,不是足够支持四肢了么?我们如今早不吃人了,肉也用不着那么多。这么,可见是特供打打之用的了。有时告诉人们,尚且以为是“幽默”。但如果有被打了的人,或自己遭了打,我想,或许那感应就不能这样了罢。

没有法子,在你们都不适意的时侯,即便总算是“中国没有诙谐”的了。

七月十八日。

语录体著作第一部_语录体_语录体散文集

【注释】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七月二十六日《申报·自由谈》。

〔2〕当时有人在倡导大众语时指责白话文“难懂”,如一九三四年三月二十二日《申报·读书问答》所载《怎样建设大众文学》一文,说白话脱离大众的生活、语言,“比古文更难懂”。

〔3〕“鲁里鲁苏”林语堂在一九三七年三月一日《论语》第二十六期发表的《论语录体之用》一文中反对白话说:“吾恶白话之文,而喜文言之白,故倡导语录体。……白话文之病,噜哩噜苏。”

〔4〕文选体手册朝梁萧统《文选》诗文的风格和体制。

〔5〕桐城派参看本卷第327页注〔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