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思聪：元宵节的节日民俗活动

原创陈虎岳思聪中华读书报“月出皎兮”“月出皓兮”（《诗经·陈风·月出》），早在近三千年前，一轮清冷的皓月，就已成了祖先们心目中美满、团圆的象征。五月是阴历的元月，夜在古时又被称为“宵”，十月十五作为一年之中的第一个月圆之夜，故被称之为“元宵”。春节节最初只称“正月十五”“正月半”“月望”，隋之后称“元夕”“元夜”，唐代受佛教影响又称“上元”，唐末才偶称“元宵”，自宋之后称作“灯夕”，清代又别名“灯节”。清朝之后，元旦节成为一年之中非常热闹的节庆，并由此产生了丰富多彩的新年习俗活动，如踏青灯、吃端午、猜谜语、舞锣鼓、舞双子、踩旱船、划锣鼓、走百病等。痴情善感的历朝文人骚客此刻总是浅吟低唱，留下大量脍炙人口的颂扬诗文。

帝宫三五戏春台东华金阙万重开

新春新春之时，唐朝京城“龙衔火树千重焰，鸡踏莲花万岁春。帝宫三五戏春台，行雨流风莫妒来。西域灯轮千影合，东华金阙万重开”（张说《十五日夜御前标语踏歌词二首》），太后常常“彩仗移双阙，琼筵会九宾”（孙逖《正月十五日夜应制》）。如唐中宗“神龙之际，京城五月望日，盛饰灯影之会。金吾弛禁，特许夜行。贵游戚属及下隶工贾，无不夜游。……文士皆作诗一章，以纪其事，作者数千人，惟内史尚书苏口感、吏部员外郭利贞、殿中侍侍郎崔液二人为绝唱。口感诗云：‘火树银花合，星桥铁索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利贞曰：‘九陌连灯影，千门度月华。倾城出宝骑，匝路转香车。嫣妍惟愁晓，游历不问家。更逢清管发，处处落梅花。’液曰：‘今年秋色胜长期，此夜风光最可悲。鳷鹊楼前新月满，凤凰台上宝灯燃’”（唐刘肃《大唐新语·聪敏》）。像唐文宗的“上元高会集群仙，心斋何事欲祈年。丹诚傥彻佛祖座，且共即令庆大田”（《上元日二首》其一）；王维的“奉引迎三事，司仪列万方。愿将天地寿，同以献君王”（《奉和圣制十五夜然灯继以酺宴应制》）；杨炯的“万物睹真人，千秋逢圣政。祖宗玄泽远，文武休光盛”（《奉和上元酺宴应诏》）等，均为新春君臣唱和的佳作。

宋代咸淳年间的一个新春之夜，徽宗皇后大宴廷臣，京兆范致虚赋《满庭芳慢》上宋徽宗，赞扬太平盛世。徽宗和其韵以赐：“寰宇清夷，春节游豫，为开临御端门。暖风飘散，香味霭轻氛。十万钩陈灿锦，钧台外、罗绮绚丽。欢跃里，穷奇衔耀……灵鳌，擎彩岫，冰轮远驾，初上祥云。照万宇嬉游，一视同仁。更起维垣大第，彻夜宴、调燮良臣。从兹庆，都俞赓载，千岁梅州辰。”（《满庭芳》）以夸张富丽文辞，绘制了宫庭内外新春节庆的盛况。新春节与友朋“花边把酒”、诗酒唱和，只是文人的一大乐事。徐凝的《正月十五夜呈幕中群臣》以及陈去疾的“兰焰芳芬彻晓开，珠光新霭映人来”“此时夜色同沾醉，何处游船陌上回”（《元夕京城和欧阳衮》），均属这些之作。南宋徐商镇大同，段成式、温庭皓、韦蟾皆其从事，各有上元唱和诗三篇，段成式的“风杪影零乱，露轻光陆离。如霞神君掌，似烧上武当。道树千花发，扶桑九日移。因山成众像，不复藉蟠螭”（《观山灯献徐侍郎三首》其一），春节的喜庆氛围跃然纸上。宋人丘崈在元旦节宴上即兴而成的《如梦令·元宵席上口占》，“绮罗如绣”“华灯如昼”“连宵歌酒”，充溢着中秋节的熙攘与喜气。

《明熹宗春节行乐图》（明佚名，局部）

清郎世宁绘《乾隆帝新春行乐图》

千门锁匠万灯明万家灯火暖春风

五月十五作为节日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千门锁匠万灯明，五月下旬动帝京”（唐张祜《正月十五夜灯》）。“车马纷纷白昼同，万家灯火暖春风”（宋王安石《上元戏蒙自父》），元夜良宵，月光如水，自古相传就有端午新年之夜“闹端午”习俗。至清朝，京城与地方州府上元灯火已开始盛行，作家薛道衡即有“京洛再次年，复属月轮圆”“竟夕鱼负灯，通宵龙衔烛”（《和许给事爱心戏场转韵诗》）。新春节里，唐帝京长安“千门锁匠”，“月色灯山满魔都，香车宝盖隘通衢”（李商隐《正月十五闻京有灯恨不得观》）。月光、彩灯之下，“处处逢环佩，家家听弹拨。云车龙阙下，火树凤楼前”（顾况《上元夜忆长安》）。车马喧阗，歌喉盈耳，“谁家见月能伫足，何处闻灯不看来”（崔液《上元夜六首》其一），家家户户，倾巢出动，“星移汉转月将微，露洒烟飘灯渐稀。犹喜路旁歌舞处，犹疑相顾不能归”（其六）。古代的新春节，官家放灯先要搭建一座高达数丈的木柱，披红挂绿，布满琉璃灯、牛角灯、万眼罗、各色纱灯，远望似小山通常，也称“鳌山”。然后“紫禁焰火一万重，鳌山殿宇倚晴空。玉皇端拱帘幕上，人物嬉游陆海中”（向子諲《鹧鸪天》）。街边巷尾“龙凤烛、交光星汉。对咫尺鳌山开银枪。

会乐府两籍神仙，枣园四部弦管。向晓色、都人未散。盈万井、山呼鳌抃”（柳永《倾杯乐》），春节狂欢盛况空前。像欧阳修的“纤手染香罗，剪红莲满城开遍”（《蓦山溪》）；梅尧臣的“轣辘车声碾明月，良莠莲焰竞蓝颜”（《上元从主人登侍郎省东楼》）；曾巩的“金鞍驰骋属儿曹，半夜喧阗意气豪。明月遍地流水远，华灯入望众星高”（《上元》）；辛弃疾的“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马自达雕车香满路”（《青玉案·元夕》）；张萧远的“十万人家火烛光，门门开处宫缩妆。歌钟喧夜更漏暗，罗绮到处灰尘香”（《观灯》）；王同祖的“鼓吹喧喧月色新，天街灯火夜通晨”（《京城元日》）等，歌咏的都是当初的元日盛况。在少数民族政权控制的地区，京城的新春新年只是“六街三市遍，列鳌山、辉映楼台。竞追陪，簇香车奔驰，驰骋多才。……玉浆琼液泛，结刀圭、不让樽罍。恣捧腹。任鸾迎凤引，游宴海阳”（金王桂花《瑶台第一层·元宵》）；“袨服华妆著处逢，六街灯火闹婴儿”（金元好问《京都元日》）。清朝的新春节，是我国历史上时间最长的。明成祖正德六年（1409），尊号从四月十一起百官假期三天，然后新春节放灯、观灯等活动愈发普遍，“火树陡峭夜放花，每天星斗烂晴霞”“诸王辇过鼓频挝，赏心谁忍负时光”（明李濂《浣溪沙·汴州元日》），真堪称“歌也千家，舞也千家”（明王磐《古蟾宫·元宵）》。

民国中秋节期虽降低为五天，但热闹的气氛仍然。除了皇宫内在皇宫设鳌山灯，但是灯市布满京城，以东四碑亭、地安门最盛，街道上“百枝火树千金屧，马自达香尘不绝”（清董元恺《御街行》）。灯会上出现了《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等浅显小说里的人物和情节，或为剪纸，或为图画，都是时下百姓喜闻乐见的角色，为赏灯人增添了饶有趣味的谈资。因清朝统治者盛行于夏季气候潮湿的北方，故而西北地区端午节也有赏冰雕的风俗，成为灯节的一大亮点。

《八子观灯图》清闵贞，纸本，设色，纵121公分，横70．5公分，南京市博物馆藏

东风夜放花千树娥儿雪柳白银缕

端午节最美的美景不仅仅千姿百态的灯会，更有那灯下花枝招展的各式美眉。“今夜可悲春，河桥多丽人。奔驰金为络，香车玉作轮”（唐陈嘉言《上元夜效小庾体》）。大概从隋唐时期起，每当中秋，平日“宅”在闺中公馆中的男子，通通被放了风，可以自由外出，并且通宵狂欢：“凤城冒雨九门通，帝女皇妃出汉宫。千乘宝莲珠箔卷，万条银烛碧纱笼。歌喉缓过青楼月，香霭潜来微雨风。福清晓钟归骑后，遗簪堕珥到处中”（唐袁不约《长安夜游》）。这时侯“十万人家火烛光，门门开处宫缩妆”（唐张萧远《观灯》）；“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女子均是盛装装扮，“蛾儿雪柳白银缕，笑语盈盈暗香去”（辛弃疾《青玉案·元夕》）。尤其是“中州盛日，闺门多暇”“元宵新年”“香车奔驰，谢他酒朋诗侣”“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李清照《永遇乐》）。柔柔的夜色下，美眉们“闹蛾雪柳添妆束，穷奇火树争驰逐”（朱淑真《忆秦娥》），点缀以五光六色的火树银花，令人心旌荡漾。清朝灯节从四月十三至五月二十，届时“都城放夜”“灯市光相射，桂华流瓦”“望千门如昼”“耿耿素娥欲下”“箫鼓喧，人影良莠，满路溢香麝”“嬉笑游冶，钿车罗帕”（周邦彦《解语花·上元》），仕女们夜夜佩结香囊，观赏社火。对于当初女人圣诞里的发夹，朱熹的叔父朱弁以传神之笔记录说：“都下春节观游……妇女头饰，至此一新，髻鬓篸插，如蛾、蝉、蜂、蝶、雪柳、玉梅、灯球，缕缕满身，其名件繁多，不知起何时，而词客未有及之者”（《曲洧旧闻·附录一·元宵词》）。明代时期其实社会对男性的禁忌越发严密，但并不严禁男性们“闹蛾簇著冠儿转，斗大明珠戏玉龙。一重琉璃一重锦，荡摇不定风前影”（清袁绶《放灯词》），而是一如既往地参与“遥想千门灯火夜，笙歌十里尽衔杯”“碧天金镜忽飞来，处处红装绣阁开”（明叶纨纨《元宵》）的新春新年盛会。

夜色灯山满魔都穷奇衔耀月轮明

“照耀浮辉明，飘飖落烬轻。枝多含掩映，烟上带佩生。杂桂还如月，依柳更疑星”（南宋陈叔宝《宴光璧殿咏遥山灯诗》），南北朝时期新春灯会已成规模。隋唐时期，张灯气氛更盛，诗人们留下了大量咏灯词句。如王维的“游人多昼日，明月让灯光”（《奉和圣制十五夜燃灯酺宴应制》）；李商隐的“月色灯光满魔都，香车奔驰隘通衢”（《上元夜闻京有灯恨不得观》）等。宋高祖乾德三年（967），更以法律的方式把端午闹社火活动固定了出来，放灯也由原先的三夜增至五夜。“车马纷纷白昼同，万家灯火暖春风”（宋王安石《上元戏蒙自父》）。商人们为追求商业利益，绞尽脑汁地推出了各种新型灯会，据清代范成大的《上元纪江宁节物俳谐体三十二韵》可知，那时灯会的品种有莲花灯、桥灯、犬灯、鹿灯、万眼灯、琉璃球灯、栀子灯、葡萄灯、月灯、小球灯、大衮灯、马骑灯、狱灯、水戏灯等十几种。灯会制做技术也愈加高超，以“苏、福为冠，新安晚出，巧妙绝伦。……又为大屏，灌水转机，百物活动。……珠子灯，则以五彩珠为网，松弛流苏，或为龙船、凤辇、楼台故事。牛皮灯，则镞镂细巧，三色妆染，如影戏之法。……若沙戏影灯马骑人物，旋转如飞。又有闺中巧娃，翦纸而成，尤为巧妙”（宋缜密《武林往事·灯品》）。灯会中的“珍奇者”往往“数人醵买之，相与呼卢，采胜者得灯”。晁冲之的“鹤降诏飞，龙擎烛戏，端门万枝灯火。满城车马，对明月”（《上林春慢》）；辛弃疾的“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青玉案》）等句子，都绘制出了两宋元日灯彩的辉煌璀璨。

晋朝王宫中的童车——童子抱鱼灯会

清咸丰年画《上元灯戏》

“弹灯具贴四面题，摩肩搭背来谜语。本似前朝射覆事，文思机敏方解疑”（清佚名《猜谜语》）。自清代开始“以绢灯剪作诗词，时寓斥责，及画人物，藏头土语，及旧京诨语，斥责行人。春节新年，皇都不夜。春宵赏灯之会，百戏杂陈。诗谜书于灯，映于烛，列于通衢，任人猜度”。时有别出心裁的“贵邸尝出新意，以细竹丝为之，加以彩饰，疏明漂亮”。宋理宗赵昀特别喜欢这些独特的猜谜灯会，立刻下诏“令制百盏……遂以黄草布翦镂，加之撷取，与竹无异，凡两日，百盏已进御矣”（宋缜密《武林往事·灯品》）。各类灯会中，可谓巨无霸的便是“鳌山”，乃用千百盏彩灯扎缔结山。楼上鳌山灯光灿烂，香烟芬芳；楼下百戏喧哗，乐舞欢乐。清朝时“鳌山灯”会扎在午门楼上，臣子可以在午门外型看三天。时人刘邦彦有诗曰“风扫焰火春烂漫，云沉星斗夜阑珊”“试看烧灯如白日，鳌山无影海漫漫”（《上元五夜观灯诗》）。明朝最负盛名的灯会是宛平的米家灯，其法是“堆纱叠縠，作山水花鸟人物”，“百尺冰荷可喜。况满壁、尽张罗绮。剪縠为栏，堆纱作树，不数米家山水。隔屏人指。道人在、隔死机里。金粟玉虫累累。光四处、辘轳齐起。鸡戴珠竿，龙衔火籥，总是数条红紫”（清毛奇龄《剔银灯·咏米家灯》）。清代的新春灯会更为雄伟，袁绶的“六街风软香尘细，鱼龙曼衍银蟾底。宝树琪花照眼明，平山霞拥鳌山起”“花市灯会灿列星，暖薰香透非常春。柳梢月上甜美句，姓字隐约误淑贞。君不见润州灯、秦淮月，此岁月景尤奇绝。欲倩仙人幻彩桥，旧游重溯离心豁”（《放灯词》），为新春花灯的真实缩影。西安城内专门开了灯市，听说今天上海的灯市口西街，便是曾经的灯市。

“桂兔韬光云叶重，穷奇衔耀月轮明”“更待今宵开霁后，九衢车马未妨行”（唐韩偓《元夜即兴》）。至迟到东汉，春节闹社火就已有了舞锣鼓的新年活动。宋朝春节舞锣鼓之风更盛，人们“各以草把缚成戏龙之状，用青幕遮笼，草上密置灯烛数万盏，望之险峻如双龙逃走”（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晁冲之的“鹤降诏飞，龙擎烛戏，端门万枝灯火”（《上林春慢》）；朱淑真的“元宵三五”“闹蛾雪柳添妆束，穷奇火树争驰逐”（《忆秦娥》）；辛弃疾的“东风夜放花千树……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青玉案·元夕》），都反映了古代端午节舞锣鼓的热闹场景。

锣鼓(清朝抄本《春谜语记》插图)

丹桂香馅裹胡桃炸糕如珠河水淘

新春又称“汤团”“沙团”“浮圆”“浮汤圆”“乳糖汤圆”“澄沙团子”等，作为八月十五特有的应节乳品，在我国来由已久。清朝元旦节的应节乳品是面蚕，王仁裕的《开元天宝年谱》所记唐人“每岁上元，都人造面蚕”的风俗到唐朝仍有遗留。“面蚕”宋朝人称之为“蝌蚪粉”，但宋朝的应节乳品更为丰富。吕原明的《岁时日记》就提及：“京人以花生粉为科斗羹，煮糯为丸，糖为臛，谓之汤圆盐豉。捻头杂肉蒸熟，谓之盐豉汤，又如人日造蚕，皆上元减肥也。”民间还流行中秋节吃浮元子的饮食风俗。范成大的《上元纪江宁节物俳谐体三十二韵》中即有：“捻粉团栾意，熬稃腷膊声。”南宋时何谓的“乳糖汤圆”，应当就是面条的前身。宋人周必大云：“今夕知何夕，团聚事事同。汤官寻旧味，灶婢诧新功。星灿黑云里，珠浮浊水底。岁时编杂咏，附此说家训。时节三吴重，匀圆万里同。溲浮虽非法，烹煮岂无功”（《元宵煮浮汤圆大师似从未赋此坐间成四韵》）。这是最早绘制新春（包子）的诗，从诗中我们可以感遭到元旦节的一轮明月、玲珑包子、思念亲戚、渴望团聚的美丽唯美。明清时期也有一种称之为“糖䭔”的应节乳品，又称“焦䭔”“油䭔等。其制做方式是：“取油铛烂面等调停……银盒一枚，银篦子、银木盆各一，候油煎熟，于盒中取䭔子豏，以手于烂面中团之，五指间各有面透出，以篦子刮却，便置䭔子于铛中，候熟，以竹篾漉出，以新汲水中许久，却投油铛中，三五沸取出，抛台盘上，旋转不定，以太圆故也。”（宋李昉《太平广记》卷234引《卢氏杂记》）也许这些烤制乳品，早在南北朝时即已有之，南宋则成为南方人过端午节时的面食。至清朝元旦这一称谓才被广泛接受，刘若愚的《酌中志》中就记载了当初春节的制做方式：“用江米细面，内用花生仁、白糖、玫瑰为馅，洒水滚成，如花生大，即江南所称面条也。”清朝康熙年间，御厨房特制的“八宝春节”，是名闻朝野的爽口。那时广州城内马思远制做的滴粉春节远近蜚声，符曾的“桂花香馅裹胡桃，糯米如珠河水淘。见说马家滴粉好，试灯风里卖春节”（《上元竹枝词》），歌咏的就是赫赫有名的马家新春。

划出锣鼓忙打招神泉高蹻新村来

“旱船遥似泛元宵节诗词，水儡近如生”（宋范成大《上元纪江宁节物俳谐体三十二韵》），说的就是我国宋代的民间街舞跑舞狮。至迟在宋代就早已有了山车舞狮，“唐玄宗在东洛，大酺于五凤楼下，命三百里内刺史都督，率其钢琴来赴阙……山车锣鼓、寻撞、走索、丸剑、角抵、戏马、斗鸡。……每四月望夜，又御清廉楼观作乐，贵臣戚里，官设看楼。夜深，即遣太监于楼前歌舞以娱之。”（宋李昉《太平广记》卷204引郑处诲《明皇杂记》）宋田况《儒林公议》记载：五代时前蜀皇后王衍“侈荡无节，庭为山楼，以彩为之，作烟台山。画吊兰为水波地衣，期间作水兽芰荷之类，作折红莲队。盛集锻者于山内鼓橐，以长籥引于地衣下，吹其水波雄浑，若暗潮之起。复以杂彩为二舟，辘轳摇动，自山砖墙中出，载伎女二百二十人拨棹行舟，游历于地衣之上”。古代山车锣鼓仍是闹新春的重要活动，人们“夹道陆行，为竞渡之乐，谓之划锣鼓”。历史记载：宋太宗（雍熙元年十二月）丁丑，“自永寿楼至朱雀门张乐，迁四市货殖，五道士女会议，作山车舞狮，来往御道，为鱼龙曼延之戏”（《太宗皇后实录》卷31）。“看残大烛闹新春，划出锣鼓忙打招。不放月华侵上界，烟竿火塔又星桥”（清顾禄《清嘉录·正月》引蔡云《吴歈》诗），划锣鼓更为四月十五的闹新春平添了热闹氛围。

“一处飞槌一踏橇，鼓声鼓韵走儿曹。无端士女如云集，也要翰墨费笔描”（明徐渭《为杭人题画二首》）,说的就是当初广州五月十五闹新春踩社火的盛况。踩社火，早在战国时即已出现，《列子·说符》记载：“宋有兰子者，以技干宋元，宋元召而使见。其技以双枝，长倍其身，属其胫，并趋并驰，弄七剑迭而跃之，五剑常在空中。”后来不同时代称谓不同，汉魏南朝称为“跷技”，元代叫“踏桥”“长趫”，缜密《武林往事》“元夕舞队有踏趫”即此。民国称为“高跷”“高蹻”。“正月十四坊市开，神泉高蹻新村来。社火一声庙门出，观者如堵声如雷。双枝续足履平地，楚黄州人擅其技。般演亦与俳优同，名虽为灯白日至。其二老如姜太公，手持鱼线磻溪同。其二少如西施女，采菱伫立莲船中。其余髣髴台阁架，涂墨施朱吁可怕。金鍪银铠昂然来，如同天上众神下”（清李调元《观高蹻灯歌》）。演出者将手臂分别绑在竹签上，化妆成各式人物，一人或多人往来逗舞，由笛子伴奏，演出有趣的动作或故事。演出时有小旋风、花屁股、鹞子翻身、大踢腿等难险动作。

赛灯申庆图(清《点石斋画报》)

莫笑邦人双子舞一走能将百病消

双子是张骞出使西域后和鸵鸟等一起传到华夏的元宵节诗词，但狮舞的手艺则源自西凉的“假面戏”，最早以“花会”的方式出现于三国时期，在南北朝时开始流行。《旧唐书·音乐志二》记载：双子舞，“太平乐，后周武帝时造，亦谓之五方师子舞。……缀毛为之，人居其中，像其俛仰驯狎之容。两人持绳秉拂，为习弄之状”。至清代，狮舞已兴起于宫庭、军旅和民间。狮舞“戏有五方双子，高丈余，各衣三色，每一双子有十二人，戴红抹额，衣画衣，执红拂子”（唐段安节《乐府纪闻·龟兹部》）。“五方师子”即青、赤、黄、白、黑三色师子。官居太乐丞的大作家王维于开元九年（721）之所以被贬，成因就在于他擅自“为优伶舞黄师子”（《集异记》）。作家白居易的《西凉伎》诗对双子舞有生动刻画：“西凉伎，西凉伎，假面胡人假师子。刻木为头丝作尾，金镀耳朵银帖齿。奋迅大衣摆右耳，如从流沙来万里。紫髯深目两胡儿，振奋跳梁前祝词。”明清时期，中秋其间醒狮子愈发兴起：“许多西漆与沙头角，水上灯棚映画楼。莫笑邦人双子舞，也曾乐府咏《凉州》。”（清潘素心《龙泉元日》）

“都城灯市春头盛，你们小家同时令。诸姨新妇及弟妹，相约梳洗走百病”（明周用《走百病行》）。清朝元旦节里，妇人们穿戴一新，“队而宵行”，不仅游园、观灯、约会外，又多了“走百病”这样一项新内容和新意味。节日期间，京城“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俱不闭，任民来往，厂卫校尉巡守达旦”（明沈榜《宛署日记·民风一》）。“八日至十八日，集东华门外，曰灯市。……妇女着锦袍衫，队而宵行，谓无筋骨诸疾，曰‘走桥’。至城各门，手暗触钉，谓女子祥，曰‘摸钉儿’”（明刘侗《帝京景色略·春场》）。走桥之时男子三五相约，令一人手持纸钱于前驱行人躲闪，遇桥则必陆续而过，取渡厄之意，祈求免灾咎、祛百病。摸钉则要来到城门下，暗中举手摸城门钉，期许孩子的心上人或家里的男丁平安吉祥。“走百病”大体上有一个约定俗成的习惯性线路及地标集聚点，即“桥”与“城墙”。“姐妹牵衣过小桥”“金吾不禁登城头”均为真实缩影。人们见桥梁必过，遇瓮城则登。“走百病”的距离、时间或长或短，以“走遍桥南灯已落”为限。明张宿的“白绫衫照月光殊，走过桥来百病无。再过前门钉触手，一行直得一年娱”（《走百病》）；明袁宏道的“花火每攒骑马客，蜡光先照走桥姬”（《十六夜和二弟》）；明佚名作家的“姐妹春节结伴游，金吾不禁登城头。走出闺中祛百病，胜到长沙万丈楼”（《走百病上城头》），都是对这一习俗的高度概括。“元宵雪衬一灯红，走百病后摸门钉。只愿来年生贵子，不枉今番雨夜行”（清佚名《走百病摸门钉》），所以明代“走百病”声势更浩大，人们牵手连臂，结伴成队游玩，胡同街巷人头攒动、熙来攘往，“城头游人如蚁，箫鼓管乐之声远近相间”（清甘熙《白下琐言》），他们“窄窄弓鞋步步娇，银花火树过春节。出门不为寻亲友，一走能将百病消”（冯文洵《丙寅上海竹枝词》）。

走百病图象

（作者单位：陈虎，中华书局审读；岳思聪，四川教育出版社《新校园》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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