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鹊桥仙——秦观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①此调专咏牛郎织女国庆相聚事。始见欧阳修词，中有“鹊迎桥路接重庆”句，故名。亦称《金风玉露相逢曲》、《广寒秋》等。

②织云：织薄的云彩。弄巧：指云彩在空中幻化成各式精妙的花样。

③飞星：流星。一说指牵牛、织女二星。

④银汉：银河。迢迢：遥远的样子。暗度：偷偷度过。

⑤金风玉露：指秋风寒露。李商隐《辛未国庆》：“由来碧落银湖畔七夕 诗句，可要金风玉露时”。

⑥忍顾：怎忍回视。

⑦朝朝暮暮：指朝夕相会。语出宋玉《高唐赋》。

【简析】

这是一曲纯情的爱歌。亦煽情，亦议论，哀乐交织，天上人间融为一体。尤其是末二句，使词的思想境界升华到一个崭新的高度，成为词中名句。无怪乎沈际飞评曰："端午以双星会少别多为恨，独谓情长不在晨暮，化腐朽为神奇。"

借牛郎织女的故事，以超人间的形式表现人间的悲欢离合，古已有之，如《古诗十九首》中的“迢迢牵牛星”，曹丕的《燕歌行》，李商隐的《辛未国庆》等等。古代的欧阳修、柳永、苏轼、张先等人也曾颂扬这一题材，但是遣辞造句各异，却都依循了“欢娱苦短”的传统主题，品味凄凉、凄楚。相形之下，秦观此词可谓独出捣衣，题旨高远。

上片写派对。“织云弄巧”二句为牛郎织女每年一度的派对渲染氛围，用墨经济，笔锋轻快。“银汉”句写牛郎织女渡河赴会加强情节。“金风玉露”二句由表述转为议论，抒发作者的恋爱理想：它们也许难得碰面，却心心相印、息息相连，而即便得以派对，在那凉爽的秋风处暑中，她们对诉衷肠，互吐心音，是这样充满诗情画意！这岂不远远胜于世俗间某些外貌相伴却貌合神离的夫妇？

下片写别离。“柔情似水”，就眼前取景七夕 诗句，比喻牛郎织女痴缠此情，犹如天河中的悠悠流水。“佳期如梦”，既点出了欢会的短暂，又真实地揭露了她们久别重逢后这种如梦似幻的心态。“忍顾鹊桥归路”，写牛郎织女临行前的依恋与哀愁。不说“忍踏”而说“忍顾”，意思更为深曲：看犹未忍，甚或其他？

“两情若是”二句对牛郎织女致以动情的慰勉：只要两情至死不渝，又不必放逸卿卿我我的朝欢暮乐？这一旷世骇俗、震聋发聩之笔，使全词升华到新的思想高度。虽然，作者否定的是朝欢暮乐的世俗生活，赞扬的是天长地久的坚贞恋爱。在他的悉心提纯和精妙构想下，古朴的题材化为闪光的笔端，激发出闪耀的思想火花，因而使所有乏味的玄幻之作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