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4.5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2019.4.5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中秋可到家。
——陆游《临安秋雨初霁》
这个城市太小,从一端到另一端,坐公汽也不用很久。
这个夏天太紧,从黄昏到黎明,数着数着,猛然抬首,已到了正月。
木心的句子,“从前的日色显得慢/车,马,短信都慢/辈子只够爱一个人”,是呵,因此他才道,“从前慢”。聂绀驽老先生则微微激烈一些,“几年才见两三回,欲语还停但碰杯。君果何心偷泪去,我如不死寄诗来。”而时光倥偬,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一任多愁善感的诗人们肝肠百转,它自循着自己的脾气,漫不经心地轮转,轮转,轮转。
菜市街有妇人在售卖茼蒿,怯弱玄参蹲在街边。一对母女小贩担忧忡忡地埋怨,这一片地儿说不定哪天就清除了,你们要被撵到**市场去。那时侯正好落日西下,走在一家土饭店的走道上,心情莫名地燥烦,很想弯腰坐下去,看滚滚尘缘,看越来越陌生的人烟。但最不忍觑见鱼贩杀鱼的样子,啪地将排骨往地上一摔,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直到鱼儿连尾巴都乏力晃动。犹记得维克多·雨果在《悲惨世界》中曾感叹——释放无限光明的是人心,制造无边幽暗的只是人心,光明和幽暗交织着,角逐着,这就是我们为之向往而又百般悲哀的人世间。
这就是我们为之向往而又百般悲哀的人世间,的确这么。土饭店入选于那条菜市街西首的某个角落,之前多年只有一楼的大厅营业,近期又收拾了二楼下来,每当宾客如云。生意火热的成因有许多。例如二三十载的夫妻店,母亲殁了,母亲做得更勤谨;例如虽然父亲老总做不来,烹饪却是可圈可点;例如房价经济,你点上十个八个“大菜”,通常也超不过三百。不仅浓厚的“苍蝇馆”意味,它几乎能称得上十全十美了。菜是最新鲜的素衣莫起风尘叹,街里满街皆是,鱼呵鸡呵是最新鲜的,你可以现杀现拿。因此几个同学经常偏爱于此,隔几天便来打麻将,吹吹牛,道一道浮生里的离合与悲欢。
同学们绝对是尽了地主之谊。无论与谁隔座,总是关爱备至,搛来一条鱼,再搛一条,心下自是百感交集。眼前会浮现出鱼贩们摔踢打打的一幕,可不至于因咽废食,固执到吹毛求疵假道学的地步。虽然孟子讲哪些“君子远庖厨”,不过一分是统治阶级的颐指气使作祟,一分是南辕北辙的何谓“仁心”。有时侯,一餐酒饭待下去,难免从你们言及的一些“故事”里走不下来,恨铁不成钢有没有,兔死狐悲有没有,世事无常有没有,举一反三有没有……之后下了计程车,走到僻静的巷子里,鸟不鸣虫不语,四外尽是漆漆。
忧愤的生涯,乏善可陈。从来便以一入家门热闹温情为平生之大幸。而不是昏暗素衣莫起风尘叹,冷寂,若有若无的清寒回荡。因而,在公寓里平素喜欢多找些琐事来消磨时光,一个人进进出出,佯装很繁忙。因而,经常寄情于山水,不欲做缄默的囚徒。而菜市街,而菜市街,无疑是养气疗伤的佳处,有哪些怨愤怨愤,是摩肩蜂拥人声喧嚷所治疗不了的呢?但宠物不要讲,活人已不易,他们来了也如同深陷地狱,花卉更不要讲,一次出门,十日两日是它,一月二三天只是它,得是何种样“涵养”与充沛生命力的存在,才才能清风朗月,死乞复白赖。
古人谓,“思君令人老,时光忽已晚”。古人又谓,“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皆是用一个字“忽”字,写彻了凄凉。便似如此,许多事情错过了,即是错过了,再没有破镜重圆。惜么,悔么,没有用的。常常长夜不眠,哪些事也不做,只身一个埋身沙发里,披一件衣服,或则不披。事情不是不想做,是真的做不了。等月光吧,它首鼠两端,翻些集子吧,耳朵里空白一片,还是听一听鸡鸣吠叫,望一望残冬里的降雪?
蒋胜欲《贺新娘·秋晓》有赠言,“计无此,中年怀抱。万里江南吹笛恨,恨良莠,白雁横天杪。烟未敛,楚山杳。”这似乎比他的“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虞美人·听雨》)稍微温存了一些,不这么凌厉又绝望,可个中味道,更弹牙,更绵长。中年耶,壮年耶,在父亲那里永远都不是个问题,在大多数的隐喻里,虽然她没老去,儿也依然年青。她会讲,好好睡觉哟,她更会讲,不用天天心事这么大,家里好得很。
母亲发来信息问中秋归不归。虽然教他又凄然了。遥念父母一个人踩着两轮车,去给外公纸钱。瞎岸边的杨柳已青翠媚妩了吧,大田的嫩芽浇过头水,一定在卖力分蘖。
之后晌间幽梦,竟然不是香椿与杀鱼者,也不是妈妈风中的灰鬓。
竟然是在福乐街打针,医生绿光满面,醺醺然地笑着开导,不疼,不疼,忍一忍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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