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习作）韦应物诗集中收录寄诸弟诗《夕堂永日绪论》

寒食寄京师诸弟赏析

韦应物长诗中收录寄诸弟诗近二十首，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手中情深的画家。而正因为出自性情，发自怨愤，因此这首诗虽也是即景拈来，就事写出，却令人倍感蕴涵深厚，情意悠远。就章法而言，这首诗固然平铺直叙，顺笔写来，而针线十分绵密。诗的首句从近处着笔，实写客中寒食的景色；末句从远方落想，遥念故园寒食的夜景。这一起一收，首尾呼应，围绕诗题。后边两句，一句预示闲坐异乡，一句明写怀念诸弟，上下绾合，承接自然。两句中，一个“独”字、一个“想”字，对整篇有穿针引线的妙用。第二句的“独”字，既是上句“空”字的延展，又是下句“想”字的铺垫；而第三句的“想”字，既由上句“独”字生发，又统辖下句，直贯到篇末，说明茂陵青草之思是由人及物，由想诸弟而联想及之。从整首诗看，它是句句相承，暗中钩连，一气流转，全然成章的。在表面上，这首诗，除第三句直抒情意外，通篇抒情；而从四句之间的内在联系看，正是这第三句在下阕中居主位，其余三句居宾位，一切雨夜空斋、江上流莺以及茂陵草青之景，都是紧扣第三句而写的。王夫之在《夕堂永日总论》中说：“无论散文与长行文字，俱以意为主。”又说：“诗文俱有主宾。无主之宾寒食寄京师诸弟，谓之乌合。”这首诗的第三句，如他所说，是“立一主以待宾”。

那样，上下三句就不是乌合的无主之宾，“乃俱有情而相浃洽”。换言之，正由于画家情深意真，在下笔时把“想诸弟”的情意贯穿、融合在下阕之中，就使四句诗互相浃洽，成为一个十分和谐的整体。其实，宾显然不能无主，而主也不能无宾。这首诗的第三句又有赖于上两句和下一句的衬托。这首诗的一、二两句，看来不过如实写出身边景、眼前事，但也富含许多层次和艰辛。第一句所写景色，寒食禁火，万户无烟，原本早已够孤寂的了，更逢大雨，又在空斋，再加气候与心情的双重孤寂，这么一层加一层地写足了环境氛围。第二句同样有单层意思，“江上”是一层，“流莺”是一层，“坐听”是一层，而“独坐”又是一层。这句，本是随换句而换景，既对春江，又听流莺，一变上句所写的孤寂景色，但在本句中却用一个“独”字又折转回去，在多层次中更显示了艰辛。两句合上去，对第三句中抒发的“想诸弟”之情起了层层烘染、反复点缀的作用。至于紧接在第三句后的结尾一句寒食寄京师诸弟，把诗笔宕开，寄想像于故园的寒食景象，就更收突显之妙，逐步托出了“想诸弟”之情，使人更倍感情深意远。这首诗，运笔清丽，妙有简练，而主要得力于结尾一句。这个结句，就本句说是景中见情，就整篇说是以景结情，收到藏动情于行间、见韵味于篇外的美术疗效。它与王维《山中悼念》诗“春草今年绿，王孙归不归”句，都取意于《楚辞。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寂寂”。但王维句是明写，语意实；这一句是暗角，更显出意象有味。它既透漏了画家的归思，也抒发了对诸弟、对故园的追忆。这儿，人与地的双重缅怀是交相触发、融合为一的。（陈邦炎）